高一上学期接近尾声，隆冬也来了，冷风正是凶猛，街道造景的合欢树上还挂着枯黄的不舍落下的叶子，近来的天色也总是灰蒙蒙的。
唯一让人值得高兴的大概是下周五的圣诞节，紧挨着的还有元旦。商店的橱窗里挂着圣诞横幅，玻璃上贴着圣诞系列的贴图，节日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浓郁。学校提议一二年级每班自行组织活动。同学们觉得日复一日苦行僧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平安夜这天突然放晴了，久违的阳光让人心生愉悦。张晓萌撑着头望着窗外只剩几片孤零零黄叶的白杨树，树干直挺挺指向晴空。试卷上的错题已经越来越少了，自然是得益于朱盼的帮助，当然还有江一齐的考前指点，他向来对出题教研员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张晓萌惦记着放在桌子里的水晶球，上周休息时专程去百货公司挑选礼物。张晓萌对这个水晶球一见钟情，就像她初见李渊时，毫无征兆和由来的怦然心动。水晶球掌心大小，球内有纷纷扬扬的漫天白雪，中间是一个指甲壳大小的紫红皮洋葱。她将李渊的心想象成这颗洋葱，自己愿意一层一层剥开他伪装的外壳，哪怕这个过程会让自己泪流满面。她也在所不惜，心甘情愿。
夕阳的暖光透过玻璃打在李渊睡着的侧脸上，渐渐变重的呼吸声吸引了老师的目光。李渊的班主任对他很是头疼，尤其是他节节倒退的成绩，都快消失在百名榜了。班主任三番五次让李渊找他母亲来学校谈话，李渊只是用“我妈没时间”来搪塞。
这天晚自习李渊去了天台。他瑟缩在墙角，银白月光不能抵达的阴暗处。李渊的母亲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自己了，生活费也没打过来。李渊起初并不在意，反而觉得不用听母亲的废话和名义上的他的继父的冷言冷语，这样很自由。但一周过去了，又一周过去了，母亲杳无音信了。
今天中午，李渊终于鼓起勇气拨打那个没有备注却印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李渊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十岁时，李渊得知父亲车祸死讯，曾有过同样感受。一种被抛弃的悲痛再次袭来。
今夜，天台无风，静谧的校园里全是热血奋斗的青年们。李渊觉得自己的未来跟眼前的黑夜一样，看不见。水泥地上凉得很，李渊只穿了一条夏天的薄牛仔裤，寒意渗透进他的血液。蹲着的双脚已经麻木，李渊索性一屁股坐地上，千万条蚂蚁咬噬的酸痛让双腿不能轻易伸直。
手机屏幕亮了，李渊赶紧拿起来，是张晓萌的微信消息“在哪里？平安夜送礼物哦！”
不算失望，他犹豫了几秒，告诉了张晓萌地点“你哭鼻子的老地方！”李渊说不清为什么会在自己如此脆弱的时候接受张晓萌的好意，他不够坦荡，或多或少能感受到这个小女生对自己的好感，但他对她，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是，不够激情，但也不够坏。至于其他送礼物的女生，李渊心知肚明她们要的不过是他的颜值。
张晓萌离开十班教室，径直来到天台，礼物盒捧在手心，湿濡濡有汗，她心跳得很快，似乎双手一用力就能按压回去。
通往天台的最后一段楼梯的感应灯坏了，不管有没有人都一闪一闪的。如果是平时，给张晓萌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从此路过。但今天张晓萌的紧张成功击退害怕，甚至还带点小小期待，她成功到达天台。
李渊等候在门口，背靠着墙，想着下自习后还得去找短发女友，陪她去ktv练习吉他新曲，莫名有些烦乱。李渊自嘲，真是个不长情的渣男。
张晓萌刚一走出来就看到了李渊，心里又正组织着见到他的措辞，自然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一面后退，一面尖声“哎呀”了一声。李渊倒不是诚心吓她，只是怕她找不到自己，所以站在门口。不过张晓萌的反应逗笑了李渊，他似乎很快没这样轻松地笑过了。
原本张晓萌计划好先说一大段铺垫，类似自己已经送了很多朋友礼物，送给李渊不过是顺手的事情。结果一受惊，早就语无伦次了。
“那个，今天平安夜，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张晓萌说着递上有些潮湿的礼物盒。眼睛闪躲着，并不敢对视李渊。
“谢谢！我也没准备，不好意思！”李渊一时也想不出多的话。气氛有些尴尬。
“没事，希望你喜欢，”张晓萌什么也想不起来，顿了几秒后补充一句，“我先走了！”说完“哒哒哒”转身逃跑了。
李渊看了看礼物盒，拆开一看，一个洋葱水晶球，是小女生的玩意儿，只是觉得张晓萌稚气可爱，哪里懂得礼物的言外之意。
朱盼回寝室洗漱一番便钻到被窝里了，微信里有父亲的圣诞祝福，竟然还发了一个妹妹的搞怪表情包。朱盼忍不住笑出了声，实在可爱极了，肉嘟嘟的脸，翻着的白眼。
张晓萌发来微信，“亲爱的同桌，摸一摸你的枕头下有什么。”
朱盼好奇将右手伸到枕头底下一摸，一张艾薇儿的签名照！！！朱盼顿时留下无声的热泪，她从来没告诉过张晓萌自己喜欢艾薇儿，同时也清楚要弄一张签名照有多难。更重要的是，朱盼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用过心。她对张晓萌的戒备此时已经完全放下！
张晓萌的消息又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动吧？明天记得给我多讲几个公式！”张晓萌心里得意得很，她给予朱盼的关心同时让她自己得到快乐，而且她渐渐感受到朱盼这座冰山被自己一点一点捂化了！
朱盼破涕为笑，回复道，“谢谢，我的朋友！”
张晓萌今夜送出去的还有一份礼物，一支黑色钢笔，送给江一齐的，这大概是最不费心思的礼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