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一中的桂花还没香，已经是仲秋了，蝉鸣渐渐弱了，白杨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半树了，校园里从来不缺新闻，李渊被开除的事件已经过了风头，大家都忘了高一时那个帅气又痞气，还会唱歌的李渊。
听说一月一次的月考要变成半月考了，高二一班的所有人对于这则消息已经麻木，他们继续埋头做题，最后一排的独坐早就不复存在了。
张晓萌已经不再往后看了，那个座位只存在于她的心里。她相信了大家传言的李渊负债累累，早已离开柳州去了别处。
李渊在张晓萌的世界里消失了，她打给李渊的电话永远关机，发给他的微信再没有“嗯”的回复。李渊像一滴水在热锅里被蒸发掉一样，干干净净。
“张晓萌，昨天的数学试卷订正了没？”朱盼的说话声将张晓萌的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
“哦哦，”张晓萌一边应和着一边在书包里翻找，找了一阵后，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忘带了！”
“我可提醒你，明天又要半月考了，别再想着有的没的。你要是考不好，老万又得找我。”朱盼当然是心疼张晓萌对李渊念念不忘的这份傻气，也是烦透了老万的喋喋不休。
“知道啦！我上次半月考不是进步了二十八名嘛，明天考进前十肯定没问题！”张晓萌没太大底气，但说起谎来倒是越来越熟练了。也是，人最擅长的就是谎言吧，又不花钱，又不掉肉。
江一齐在北京的公寓里蒙头垢面的，自从十一母亲来看过他后，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一来是导师给的研究课题已经进入最关键的阶段，他必须马不停蹄地得出结论。二来，母亲临走那天，江一齐与母亲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原因不过是母亲提了一嘴，“晓萌成绩掉得厉害，怎么你给补课了都不起效？”
原本母亲是有口无心，这样的玩笑从前也常开，谁知那天江一齐的神经就被触痛了，他阴沉着脸低吼母亲，“你能闭嘴吗？我没用行了吧！”说完丢下母亲的行李包，带着煞气快步离母亲而去。
母亲犹如受了当头一棒，呆呆地立在原地许久。她的儿子何曾这样对待过自己？长到这么大，江一齐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母亲的心溺了水，窒息得要死，躲在卫生间打给父亲，哭肿了双眼。
江一齐并不好受，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念张晓萌，尽管他尽全力将张晓萌压缩成一粒米，但一旦有任何关于她的风吹草动，对于江一齐来说，都是草木皆兵。他后悔极了，他把自己的对张晓萌的无能转化成戾气，发在母亲身上。
早在母亲说起张晓萌的成绩之前，江一齐就在柳州一中高二一班的无老师的班级群里看到了成绩，他责怪更心疼张晓萌，但他无能为力。江一齐不敢再接父母的电话，就这样自闭着，何尝不是屏蔽张晓萌的一种好方法。
江一齐离群索居期间，每天来探望他的是来敏敏。江一齐不开门，来敏敏就把自己做的饭菜放在门口。起初，江一齐拒吃，他拿了外卖仍然将来敏敏的饭菜拒之门外。来敏敏的饭菜馊了又换新的，持续了一周。江一齐终于选择了她的饭菜，他心软，嘴也软。
来敏敏明知江一齐的研究处在关键期，她连电话都不打，只是安静认真地做事，都不带动嘴的，这个手段当然高明，实在是润物细无声。来敏敏对闺蜜夸口，“看着吧，等江一齐完成研究课题，他已经吃了我一百多餐了，除了以身相许，他无法偿还。”
闺蜜瞥了眼来敏敏，说道：“从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生下这么大血本，不会是真的动心了吧？”
来敏敏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被闺蜜这样一点破，她仍死鸭子嘴硬，回答道：“怎么可能？我就是要向你证明，没有我来敏敏追不到的男生，管他学渣还是学神。”来敏敏的心不再平静。
张晓萌现今是心如止水了，李渊联系不到，微信的心灵鸡汤也没再发了。江一齐嘛，她听母亲说过他对齐妈妈的恶行。张晓萌从来不认为自己了解江一齐这个发小，况且他对她的喜欢，让她更加对他敬而远之。所以，张晓萌除了朱盼，除了学习，别无二心了。
秋末的月半考，张晓萌终于考进前十。看到排名榜上第六位的“张晓萌”，张晓萌心里快乐得要起飞，这种快乐的感觉久违了。
张晓萌特意请朱盼去学校附近的麻辣烫搓了一顿，她俩坐在麻辣烫店子的落地窗前，张晓萌没什么形象地吸着鸡蛋面，朱盼先是扎起长发，然后慢条斯理地吃起她的清汤面。
“说是请我吃，我看是你自己想吃！明知道我不敢吃辣的！”朱盼打趣。
“这不是我请你嘛，你可是我学习上的师傅，请你吃我最爱的还不行！？”张晓萌回嘴倒是快，她早就想好送朱盼一个礼物作为感谢，这顿麻辣烫不过是拉她做个幌子，究竟是她自己嘴馋。
后排有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张晓萌听着听着，吃东西的速度就慢下来了。
“你还记得以前在学校风光无比的那个明星学长吗？”
“哦！你说的是高二一班的那个李渊吧，可惜了，看网上的照片长得真帅呀！我还没见过本人呢，不是说退学了嘛！”
“是啊，不过我堂妹在她们学校看到李渊了，还给我发图片了！”
“你堂妹？哪个学校？”
“三井县，是我们市下面一个县城。真没想到，李渊居然去她们学校了，不过好像那里没什么人认识他。我堂妹也是因为爱追星才会知道他。”
张晓萌有些心烦意乱，嘴里早就停止了咀嚼，心里却开始没完没了地咀嚼刚才听到的关于李渊的消息。张晓萌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拉住那个知道李渊信息的女生，到底是哪所高中，她要去一探究竟。
但不行，张晓萌保持着最后的理性，她需要继续听下去，可那俩女生已经吃完出门了，张晓萌懊恼地目送她们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