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拜断头碑
“少年去游荡,中年掘宝藏,老年当和尚。”
正田听了山间河畔这一句话似乎是仙人指路的话语后,空谷余音,感觉这话如利剑刺来,正中心头,内心一震,热血上涌。
想到这十年在战场上经历的血雨,想起自己在战场攻城、冲锋陷阵、徒手拼搏而杀死的数十条生命,顿感人生无趣,忽而感觉内心极其疲乏,睡意顿生,便想回家倒头大睡三天三夜。于是,赶紧走到涟水河的断头碑前,俯身而拜,算是回头拜见了“源灵”的镇村至宝。
当他低头拜倒在大石碑前时,这十年的时光,如一排排箭雨迎面射来,好似翻山倒海,真有时光如梭,人生如白驹过隙之感。不想十八岁后的十年,如飞鸿飘过,如彩虹瞬失,瞬间无影无踪;而母亲却在这期间以泪洗面,漂身仙界……
此时,河水潺潺,炊烟屡屡,雾气蒙蒙……正田如身陷仙境之中,也如陷身迷茫之中,顿感人生何趣,生如蝼蚁,便失声痛哭起来。拜倒良久,正田起身站起,又感膝盖酸痛,浑身无力,便强打着精神走向胜梅桥。
2.二拜胜梅桥
此桥横跨涟水两岸,青石建成,单拱如月,应天而立。
正田依然记得想起此桥在自己18岁那年所建,出资建桥者为官至湖南提督的周大宽将军。此人在当时是离“源灵”不远的湘乡曾国藩家乡的奇人之一。正田小时候就听说过周大宽将军的故事。
传闻周宽世提督家境贫寒,父母务农,老老实实,起早贪黑,操持家务,养育儿女。周从小聪颖,总以为农耕太累,便以抓泥鳅、打鱼等为生。风风雨雨,经历不少,年少便尝到了人生艰难。
后来,周大宽世识了“湘灵”一大户人家小姐,两人想约为好。这家大户,就是正田父亲的团兄。然而,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情感便如纸薄,在那个时候,两家根本不可能成亲。
此外,两家被涟水相隔,南北之间,河水无情,自然就阻断了少年男女的思念之情。好在周宽世水性很好,常渡河与情人相见。然而,大户人家总是阻扰。对于那个时候的父母而言,当然可以理解,亦属正常。
他经常徘徊在小姐家门口,日益痛苦。那么,怎样才能打破门户之隔?
时间流逝,一下子过了两年,周大宽一日又来“湘灵”,徘徊于大户人家之前,久久不敢进门,苦等两日,便饿昏过去。此时,周大宽被一个先生碰见,这个先生就是给正田起名的周先生。
周先生德高厚望,为人仁厚,聪明过人,是“湘灵”之地的名人。周先生一见此人内心厚实,品行高正,问清缘由,二话不说,便将其带到断头碑前,为其诵读碑文:“男子汉,志四方,岂流泪,英雄豪饮三百盅,死笑在沙场!”
周大宽依然醒悟:如果不走出这个山村,就凭自己的家境,无论如何,也不能实现这个少年梦想。
于是,经周先生指点,他立志去参加湘军,意欲立功当将军通过战场,以改变自身难以克服的家庭困境,为此才能圆满自己内心的情感之梦。
人生啊,就是这样。如果没有走出一条明确的路,就是在阴沟里混,人生何处有田地呢?这是周大宽后来的感叹。
咸丰年间,周大宽随湘军东征。先后转战湖南、江西、湖北、安徽、广东诸省等地。周大宽性本聪明,善于学习,办事机敏,战场就是他大显身手的机会。犹如在水田之中抓泥鳅,无论再怎么狡猾的泥鳅,总是有洞,总是有抓它的路径。
更加奇怪的是,他在参战过程中,屡有涟水河边的神龟托梦,以指导他布阵排兵。这样一来,他就多次立建立了奇功。后来,他被御赐封号——“义勇巴图鲁”,最终官至湖南提督。
为官为将期间,周将军回家与大户小姐结了婚。
为了感谢涟水河的神龟托梦相助,便出资修了胜梅桥,并撰一联,以告后世记下这一段历史,也告知后人,要想出人头地,就要走出家门,不能死守家中几亩地。
这个故事对正田的教育最大!
对联嵌在桥的东西两侧。上联为:“东来紫气青山秀地梅听涛声”;下联为:“向日天援绿水宜人宽看浮生”。上联中的梅字,为其夫人名字中的一个字,下联中的宽字,亦为将军名字中的一个字。将军为人低调,将上联中嵌入夫人的名字,下联中放入自己的名字,亦为后人所称道!
梅听涛声,多好的意境啊;而宽看人生又好像给了正田人生的药方。
十年过后,涟水常在,石桥依然,只是青苔拂面,让人顿感岁月易老。
正田想起自己黑夜偷了五两银子远离家乡父母去投军的过程,对着胜梅桥便是一拜。心中喃喃念道:感谢恩桥,教诲愚人!
然后,便踉跄着漫步前去,不知不觉来到了太明寺。
3.三拜太明寺
太明寺位于“湘灵”之高山之上,寺庙位于山顶。此时,山顶雾气缭绕,太明寺钟声不断。
相传此寺庙鉴于明末清初,有一个仙气迷离的故事,充满险恶的故事,这个故事至今依然让人深省。
相传朱王朝后裔复明失败,逃离四方,很难成大器。朱王朝属下有一个参将吴治被清兵追捕,逃入湖南相中腹地的崂山。
由于湖南地形复杂,清军多次搜山未获。于是,大怒,遂放火烧山。此事,时值秋日,万物皆枯,草木易燃,于是,崂山大燃三日,鸟兽皆成焦土。
突然,东边漂来一团紫气,笼罩崂山深处,吴治毫发无损。自此,吴治依山而居,数年后,山朗日清,葱林茂竹,遂成涟水一景。
十年之后,有樵夫偶入大山深处,突然发现一茅庐,取名太明寺。
寺中有一个修道者看似仙风道骨,却容毁神痴,自称无影和尚,又名尚一,别号无一言。樵夫与之相处数日,无影和尚告知其修身大法,并传其武艺,并嘱其反清复明。
而且还对其说,如不遵守诺言,必将五代之后而终。
后来,“湘灵”之人便将崂山,更名为燎山,取其大火烧山之意;由于当时明人烧山之时,有紫气东来,因此又冠名为东来紫山。
对于此山和此寺的故事,正田的父亲从来没有给他讲过。然而,过了几十年后,正田方才得知,当时的樵夫,正是他的祖先。
而恰恰是哪个樵夫,没有遵守无影和尚的诺言,投了清军。
由于那个樵夫既有武功又有韬略,在战争中建了功绩,后来退伍回家,生了四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就是正田的父亲。
然而,正如和尚所言,由于樵夫没有遵守诺言,因而遭受到了和尚的诅究。一夜之间,大火四起,烧死了一家十口,只留下了正田的父亲和正田的祖母。
这就是前头小说中提起的,正田的父亲从小就是放牛娃,随母亲为地主家放牛置田地的故事。自此,正田的父亲立下规矩,世世代代只能耕田读书,绝不投军当兵。
然而,正田却因此去当兵了……
由此看来,人生的悲悲切切,因因果果,皆有来由,而信守承诺是人性之本。
正田走上山去,在太明寺拜了菩萨,祈祷菩萨超度母亲,保佑父亲和自己平安顺利!
时间至此已近中午,雾气慢慢散去……正田沿路下山,山随人低,慢慢到了山脚。
他感觉到极度疲倦,拖着沉沉的步伐,走下山去。
在山路上,他看到太明寺的老和尚回来了。
老和尚从山脚慢慢走向上山,口里念着宏达的佛号:“佛号几声能开凡人觉路;梵钟千里唤醒世事迷川”。
正田回到家里,大睡,三天之后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