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好像是七公公,我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看带路的小太监:“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低眉顺目地回答:“皇上责七公公仗势无礼,着内府罚了他三十大棍,此刻正是在政通殿外打人呢!”
我心下暗惊,内府的三十棍子下去,七公公纵然有十条命也完了,朝风的手段实在毒辣,七公公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老奴才,此刻下手一点也不留情。
随小太监走近政通殿,果然门口一条刑凳上,七公公给人牢牢按住,有监刑的太监口中不住数着:“七,八……”那旁边两个身强力壮行刑的内府太监下手狠辣,棍棍见血,七公公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披头散发,口吐血沫。见我来了,哀求的眼神紧紧看我,似要我为他求情。
一时按捺不住,我急步上前大喝一声:“住手!”
行刑的太监停下手来,监刑的太监过来对我恭敬施礼:“国舅大人,皇上的旨意是要打满三十大棍,现在才刚刚打了十一棍,还没打完呢!”
我压住性子,缓声说道:“还请公公手下留情,容我进殿向皇上讨个赦旨,如若皇上不允,再打不迟,如何?”现下棍子不停下来,等我请来赦旨,只怕人已经死了!
那太监小心赔礼:“是,国舅大人!”转身示意行刑的太监暂且歇息。我看看七公公那张惨白的老脸,咬咬牙,随迎接的太监跨步进了政通殿。
政通殿内殿,小香炉中细烟袅袅,二十岁出头的朝风负手面壁站立,更见俊美拔挺,乌发飘亮如丝缎,一身珠玉宝石,七色彩珠串系在肩颈而垂落至腰,逸拔的身段,尊贵的皇族气质,令他看来更是耀灿与高不可攀的莫测。
小太监轻声通报:“皇上,琴国舅到了!”
朝风转身,看我的眼神一瞬间灿亮,随即又隐藏在幽暗的长眸中。他悠懒淡言,一派闲散温尔:“子吟,怎么?一晃四五天过去了,还没有给朕一个答复,倒是整天喝酒取乐,过得逍遥自在,恩?”
我抬头看他,拱手施礼:“皇上,容臣先请个赦旨给七公公,求皇上饶他一命!”
朝风定定看我,随后玩味地抚着优雅的下巴,淡淡说:“怎么,这老奴才原本就是仗势,怠慢了你国舅大人,如今只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叫他眼里要有主子,你给他求情作甚?”
直直看向他的眼睛,我叹了一气:“皇上是没教训错,只不过此事因臣而起,打死七公公事小,如果让臣心中不安,更觉伴君如伴虎,岂不是要让臣对朝庭更敬而远之?”
朝风眉宇间忽现一丝怒意,随即又平息下去,嘴角隐隐一抹笑:“好!说得好!子吟不愧是琴相之后,消弭祸事于无形之中。”他幽深的眸光牢牢锁住我,挥手出言,“罢了!看在子吟为他求情的份上,就饶了这老奴才一命罢!今后再犯,绝不再恕!”
心中松了一口气,七公公让人架了进来,瘫跪在地面,对着朝风磕头不止:“老奴谢皇上不杀之恩!”朝风看也不看他,轻抬手示意他出去。七公公转而对我磕了一个头,涕泪交加:“老奴谢国舅大人救命之恩!”
我不忍看他,只示意小太监把他架了出去。转身看朝风,轻扬笑意:“臣亦多谢皇上!”
华贵的脸庞微微含愠,朝风起身逼近我,似在压抑怒意:“子吟,你可为一个奴才软语求我,为何对我总是如此……”说到此,他突然不语,停顿半晌才低声接下去,“为何对我总是如此拒之千里?”
我不敢答话,只低头站在原地,朝风此刻的情绪不稳,不似往常,还是少惹他为妙!
“坐罢!”
寂静良久,朝风慵懒醇厚的嗓音传来,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在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正经危坐,抬头看朝风,不知何时,他已踱步在内殿的珠帘后。酝蕴的细烟带出一股淡淡的檀香,政通殿大门被轻轻带上,殿内的宫人皆已退下,只剩下我和朝风相对,气氛一下子有些暧昧。
“子吟!”
隔着帘子,朝风停下脚步,轻声唤我。我脊背有些些冷汗,三姐姐的警告在耳边忆及:“快走,决不可再入宫!”难不成三姐姐已经预知了什么事么?
“子吟!”朝风掀起珠帘向我走来,温柔的模样找不着一些刚才那要致七公公于死地的杀气。我起身站至椅旁,不敢有丝毫松懈面对这个帝王。
“你还没有想好怎么做么?”
看出我的防备,朝风立住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不再向前。温柔的嗓音依旧,叫我更加冷汗直流,连额头上也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俊美无俦的面庞,轻懒悠笑的神态,眉宇间充满邪魅的莫测,淡黄绸缎滚衬着墨紫深边,华衣上有着以精细绣工串著名贵珠玉而成的皇族图纹,天生的皇族威采更显这位年青帝王的俊艳与霸气。
他是皇帝!
我心中对这层认知清晰无比。朝风就象一头看似懒散无害的巨狮,当你放松警觉靠近他,不知何时他就会一击中的,把看中的猎物撕个粉碎,看他当日平叛的手段已知。今日杖责七公公,明着是为我出口气,暗地又何尝不是对我的一个威慑?
恩威并重!
朝风把帝王权术玩弄的如火纯青!我暗自轻叹,抬头看他:“皇上心中明白臣的本意,还要多问么?”
“是呀!”朝风轻谓,“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要执意逼你入仕?”
没有自称朕,是说明他现在又是以故交的身份来和我说话么?轻轻闭眼,随即又睁眼看他:“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故意忽略我的挑衅,朝风幽暗的长眸一片流光溢彩,欣长的身躯向我逼近,轻懒悠长似漫不经心的声音瞬间在耳边低语:“子吟,只有你入仕,才能叫我相信,这清逸出众的少年真实的性别是和我一样,才不会让我为你朝思暮想,日夜难安!”
不能置信朝风给我如此答案,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张霸气俊逸的脸放大在我眼前,邪气的笑逼出我又一身的冷汗:“还是子吟肯让我亲自来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