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素琴住的斜阳苑,曾经丫鬟奴才一大堆,如今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想必再过不了多久,便没人会记得上官素琴这个人。
夜夜冷清可怜人,夜夜笙歌招鬼魂,夜黑风高的时候,斜阳苑便传来一阵阵哀鬼哭泣的声音,笼罩在整个沈家。
“娘、娘。”
葙愁惊呼着扯着被子从梦中惊醒,她大汗淋漓,眼珠瞪的忒大,久久不能平静,眼泪和汗水早已混为一团,傻傻分不清哪一行是汗水,哪一行是泪水。
葙愁依偎在潇炀怀里,目光呆滞,双唇微微颤抖,眼见葙愁每晚梦魇缠身,潇炀心疼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
“小云又做噩梦了?”九婆道。
“对不起九婆,又把您给吵醒了。”
“咦,没啥对不起的,婆婆老了,瞌睡本来就不好。”
九婆是凤溪村出了名儿的老善人,这不,前不久眼见她俩流落凤溪村无家可归,便好心收留了他们二人,让他二人住到了自己的家中。
九婆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头发却每天都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在仅有的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葙愁改名为小云。
潇炀改名为楚原。
小云经常望着九婆发呆,望着九婆,她时常会想起自己的祖母。
小云不敢相信,同为老人,祖母高高在上,一生富贵荣华,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九婆呢?孤家寡人一个,连一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小云和楚原决定了,他们要承欢九婆膝下,照顾九婆,直到九婆百年归老。
晚饭时,小云端起饭碗又放下,放下了又端起,可始终吃不下,她顿了顿,还是开了口。
“婆婆,我听村里人说,您原本是有个儿子的,他人去哪儿了?”
面对小云的询问,九婆缓缓放下了筷子,望着屋外蓝蓝的天空不禁潸然泪下,九婆淡淡叹了口气,沧桑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望着九婆哀愁的眼神,小云心中五味杂粮,仿佛九婆的伤心亦成了她的伤心。
……
夜也深。
往常这个时候,丫鬟房早就已经鸦雀无声了。
练容伺候完王若仙入睡,经过丫鬟房时,不料,听见房里窸窣作响。
房里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练容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摆动。
练容悄悄靠近房门查看,鬼鬼祟祟的那个人,正是刚进府不久的小丫鬟,她叫碧彤,年仅十三。
碧彤小心翼翼地弄着手里的物件,一有人翻身,她便吓得蹲起来,深怕被发现。
练容悄悄离开了,心里琢磨着明日再一探究竟。
翌日。
练容藏起了王若仙的发簪,她唤来了仙赐苑所有人,丫鬟奴才们整整齐齐地排着,足足站了两排。
“大夫人遗失了一只发簪,我怀疑是本苑里的人偷的,太太说了,发簪是老夫人赐的,绝不可遗失,务必要找出来。”
话语间,练容顿了顿,偷偷瞟了一眼碧彤。
“谁偷了簪子,要是主动交出来,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要是被我给揪出来,定要赶出府去。”
眼见一个个都垂着头,没人说话,练容便声称,要亲自挨个儿搜查。
她让所有人在丫鬟房外面站着,她独自一人进了丫鬟房。
瞧着练容进了丫鬟房,碧彤的目光骤然一紧,瞬间紧张起来。
练容进到屋里便开始翻箱倒柜,她要找的并不是发簪,而是昨夜,碧彤鬼鬼祟祟弄的物件。
差不多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练容终于在床下的一个内拐处,发现了一个黑色布包。
练容打开布包,定睛一看。
天啦!!!
眼前的东西另她惊讶不堪,一股子凉意从脚底直蹿头顶,她的心沉得像灌满了冷铅,心中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难道…”
许久,练容才恢复了平静。
练容不做声色地走了出来,三言两语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碧彤。
碧彤垂着头,胆怯地跟在练容身后。
她们到了一处假山后面,练容随即一转身,脸色顷刻间变得阴沉可怕,她摊开手掌,将金丝银线呈现在碧彤眼前。
“你告诉我,你要这金丝银线来做什么?还有那件衣裳,你是怎么得来的?你最好一五一十地给我交代清楚。”
碧彤看着练容手里的金丝银线,瞬间浑身哆嗦,她面如土色,额头的汗珠无不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与害怕,碧彤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地杵在哪儿,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说?那好,我这就去禀报大太太,到时候家法之下,不由得你不说。”
碧彤闻及,立马跪在练容跟前,拉这练容衣襟道:“练容姑姑,奴婢知错了,我说,求您不要告诉大太太。”
练容一把扒开碧彤的手。
“那你告诉我,那件衣裳,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碧彤战战兢兢,犹豫了半天才说了出来。
“衣服是…是…是大太太的。”
“你说什么?衣服怎么可能是大太太的,你这丫头,竟然还敢撒谎。“
碧彤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奴婢不敢骗姑姑,衣裳确实是大太太的,那晚我在花圃,无意间看见大太太正在偷偷埋一个布包,当晚月光很大,我看见布包里闪着金光,等到大太太走后,我挖出了布包,发现布包里,竟然是一套华丽的衣裳,衣裳上布满了金丝银线,我一时贪心,就把衣裳拿走了,我想,等把上面的金丝银线抽完,就把衣服重新埋回去。”
练容心里寻思着,碧彤也不敢撒谎,想必衣裳真是大太太的。
碧彤趴在地上,哭泣道:“练容姑姑,求您不要告诉大太太,大太太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把我赶出府的,我娘病重没钱看病,我抽金丝银线,也是为了换钱替娘看病,求练容姑姑大发慈悲,不要告诉大太太,奴婢求求您了。”
望着碧彤瘦小的身形,碧彤偷衣服上的金丝银线,也是为了换钱替娘看病,一片孝心可嘉。
练容表情逐渐放柔,她扶起碧彤,:“好了,别哭了,姑姑不会告诉太太。”
“谢谢姑姑。”碧彤不停地鞠躬道谢。
练容扯出一抹强颜的微笑,摸了摸碧彤的额头,:“金丝银线抽完了吗?”
“快好了,既然姑姑知道了,我也不敢独享,换来的钱,我和姑姑就一人一半吧。”
练容望着她,微笑着摇摇头。
“不用,不用分给姑姑一半,你留着,记得给你娘请个好点的大夫,早一些把病给治好,你抽完了记得告诉姑姑,姑姑拖人帮你拿出去换钱。”
“谢谢姑姑。”
碧彤随即露出了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