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葙怡。
王若仙前脚刚一踏出房门,白芸萝便迫不及待凑上前来,刚一张嘴,想问些什么,王若仙给她一个眼神,她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好了,今日之事就是个误会,谁也不许再提,要是有人私下乱嚼舌根,我定不会饶了他。”
白芸萝處着眉头,唯诺道:“葙怡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难道就这么算了?”
王若仙斜了她一眼,“不然你想怎样?”
走到白芸萝跟前低声道:“葙怡是你的女儿,她是个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若不想此事闹到老爷哪儿去,就闭上你的嘴,懂了吗?”
白芸萝目光一紧,垂着头便再也没多说一句。
此事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白芸萝母子应当知足,毕竟是葙怡道行不够,阴谋诡计轻易就被练容识破,可谓是自讨苦吃。
不曾想,所有人离去之后,白芸萝发了疯似的咆哮狂怒,堂内的瓷器摔了又换,换了又摔。
堂内所有奴婢皆是谨小慎微,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让火引子燃在了自个儿身上。
她牙齿咬着嘴唇,凶狠的脸扭曲得皱纹巴巴的,她的声音慢、低、狠,吐出来的字像扔出来的石头,葙怡看着也为之害怕。
“娘,您消消气儿,都怪我太轻敌,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大娘也原谅了我。”
听着葙怡的话。
白芸萝呆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在她空洞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似乎生活对她来说,已经再无乐趣。
白芸萝细想,嫁进沈家数载,一直生活在王若仙的压迫之下,空有一肚子的野心,但也拿她没办法。
如今,想替女儿讨回一个公道,也得看王若仙的脸色。
白芸萝暗自流泪。
葙怡似乎看出了她母亲的心思,却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深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再次惹得母亲不高兴。
“噼里啪啦”
白芸萝再次推翻了桌上的茶具,暗暗发誓:“王若仙,上官素琴,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定要把你们通通踩在我的脚下。”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赛男的禁足之期以满。
沈塞男,年芳十六,生的亭亭玉立,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塞男是沈家唯一的嫡亲女儿。
故而都唤她叫嫡小姐。
沈鸿飞早年被土匪所禽,差点没了性命,是王若仙冒死潜入匪窝救了他,为此还伤了自己的身子,大夫说了,王若仙恐怕难以成孕。
这件事,故而成了沈鸿飞心中最大的遗憾。
所以,多年过去,尽管王若仙膝下无子,她也稳坐沈家正室。
上天见怜,王若仙在不惑之年之际,终得一女。
沈鸿飞对这个女儿宠的不得了,竟然还破了沈家的规矩,不以“葙”命名,名塞男,赐居.黔灵苑。
须知,沈家只有夫人们才能住苑,小姐只能住阁。
赛男能独居黔灵苑,可见宠爱之深。
今天,塞男终于可以走出黔灵苑,一大早还未曾梳洗,她就硬生生地拽着冰儿在院中嬉戏打闹。
冰儿的体力实在不支,甩开塞男的手道:“奴婢实在是陪不了了,小姐,您饶了奴婢吧。”
塞男嘴一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真扫兴。”
冰儿拉着赛男,急忙劝道:“老爷太太也该来了,小姐,您快和奴婢回房,让奴婢替您梳洗梳洗,您这个样子被老爷看见了,又要挨骂了。”
赛男嘟囔着小嘴,一脸不悦。
“我不要,我就要让他们瞧见,瞧见我这邋遢的样子,谁让爹爹如此狠心,把我禁足一个月。”
冰儿实在拿她没办法,一脸无奈的表情,逗得一旁的家丁,捂嘴发笑。
冰儿一脸不爽,挽起袖口,双手环与胸前,朝家丁们走去。
冰儿握紧拳头道:“一个个幸灾乐祸,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冰儿纤细的手指,就算握起拳头,也就比鸡蛋大不了多少。
冰儿再次惹的壮汉们开怀大笑,冰儿迅速将手藏于身后:“讨厌”
沈鸿飞和王若仙来看赛男。
王若仙只是瞟了一眼,家丁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个个挺起了胸膛,站直了身子。
”嘻哈打笑,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叫你家小姐出来。“
冰儿垂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嫡小姐还不曾梳洗,就跑了出去,刚刚都还在,这会儿…”
沈鸿飞一听,忿然作色道:“不像话,那有女儿家未曾梳洗就跑出去…”
“爹爹曾教导男儿,背后不能说别人坏话,爹爹今日为何背着男儿,说男儿的不是?“
不知何时,塞男竟仪态端庄显于人前。
王若仙扶住塞男双肩,仔细打量了一翻,:“冰儿说你未曾梳洗,就跑了出去…”
沈塞男淡淡一笑道:“男儿被爹爹禁足一个月,心中确有不快,可爹娘好心来看望男儿,男儿心中再有不快,又岂能蓬头垢面失礼于爹娘面前。男儿如今长大了,应当体恤爹娘,今后一定不会再令爹娘担心。”
塞男这番话,如此暖心,沈鸿飞夫妇还是头一回听见。
沈鸿飞心窝犹如被灌了蜜糖,甜到了心底,但脸上还是呈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王若仙也感动不得了。
最为惊讶的,应该是冰儿。
冰儿和塞男从小一起长大,要说府里谁最了解塞男,冰儿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沈鸿飞和王若仙还沉浸在甜言蜜语中。
冰儿却再也按耐不住了,她先是摸了摸自己额头,又掐了掐自己耳垂,忽感一阵疼痛,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小姐,原来你…那个…”
塞男迅速上前捂住了冰儿的嘴,拉着冰儿就往外拽,:“男儿该去给祖母请安了,爹娘请自便。”
赛男将冰儿拉出了黔灵院。
冰儿扶着墙,扎稳脚步,扒开了塞男的手道:“小姐,你打算捂死奴婢吗?”
冰儿甩给塞男一个白眼,:“奴婢总算是明白了,您之前偷偷准备的那个《乖乖女录》,原来是用来诓骗老爷太太的。”
塞男目光一紧,将冰儿逼退到墙角。
“唉、这事,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要是被第三个人知道,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
“奴婢遵命,小姐,您是从哪儿收集到那么多的甜言蜜语?”
塞男一股子得意劲儿,瞬间蹿遍全身,她高高挑起眉毛看着冰儿,:“你从小就跟着我,居然忘了我什么最厉害。”
冰儿眼珠子一转,:“奴婢当然知道,小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就对了,平日里听到二姐,四妹,还有各位姨娘,只要他们在父亲面前说那些肉麻的话,我就忒受不了,可父亲倒是听的很舒心。所以啊,我就把他们平日里所说的,全都记下来,别说,还真管用,今天头一回用,效果还不错嘛。”
......
祯祥阁,阁门紧锁。
赛男透过门缝儿,看见婉华站在门后,面部肌肉紧绷,神情异常紧张。
塞男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确定无人后,轻轻敲了敲门:“婉华,婉华。”
赛男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却也吓得婉华全身一颤。
明是微风三月间,婉华缩在衣袖里的手,还是溢出了薄薄汗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