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剪刀有什么特别的偏爱吗?或者说……‘剪刀’这件物品对你来说有什么独特的意义?女士。”绘马随口说着下意识冒出来的猜测,看对面仍然沉默无言的低着脑袋的样子也无从确认。不过,对方的恶意倒是清楚的表达出来了。
毕竟都用剪刀捅过来了嘛,这时候再说误会也来不及了。绘马会把她扭送进交番所,虽然刚出来就进去会让里面的人有些奇怪吧,绘马可管不了这些了,让一个随时都会用剪刀捅进他身体里的疯狂女人继续游荡在外面想想就可怕。
只是,在将女人送进交番之前,绘马有一件事一定得问清楚。“我说,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原谅我记性不好,实在是不记得又在哪里得罪你,甚至到了忍不住把我送出这个世界的程度。”
“都是你不好……”
“唉?”对方真的能回话倒是让绘马有些惊喜,不过说话的内容,声音太低了,尽管两人的距离不远,兼之绘马耳聪目明也听不到。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担心自己听不听得到的问题了,不知道是不是绘马的态度点燃了对方的某根神经,见面以来一直低着头的女人猛地抬起脑袋,本来看着很端正的脸、因为凸出的眼球而显得分外惊悚。
“都是你的不好!!”
“……可以再说的具体一点吗?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你。”绘马也有些心惊,对方的表现放在恐怖电影里,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神经质反派角色了。平时的沉默形象和关键时刻的歇斯底里无缝切换让人不得不拍手称赞,只不过电影中的演技如果发生在现实中来,带来的就只有惊悚感了。
说到底,绘马还是经历多少了。虽然就‘质’来说,可谓古今少有,但在量的方面则显示出压倒性的劣势,即使只是普通人的疯狂举动也能让他心惊肉跳。
好在绘马到底艺高人胆大,心里有了准备、人就冷静下来,态度上也更加从容。看到女人对他如此不满、或者说充满了恨意,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绘马还是故意表演出吊儿郎当的一面,双手摊在身体两侧,来了个夸张的美式耸肩。
“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原因放过他呢?就算他偷了东西,但他不是求饶了吗?为什么还要继续伤害他?!”
“啊啊……,是这么回事啊。”总算搞明白怎么回事的绘马不禁挑了挑眉毛,没想到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还有这么一位疯狂的拥护者。这就是所谓的病娇吗?还是连基本道理都不讲的那种?
“偷了东西让他还回来,这里还没有问题吧?”女人重重的点头,绘马因此觉得事情还可以讲一讲而松了口气。“不放过又是怎么回事?把偷了东西的人送到交番、这应该是可以写在教科书里、值得赞赏的行为吧?”
更何况我是当事人……绘马默默地补了一句,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结果对方表现的意外的理智。
“偷了东西就应该送到交番,你当我傻子吗?”
——我觉得你再把我当傻子耍。
绘马忍不住这么想到。
所以怎么回事,这不是都讲得通吗?他们到底在争论个什么东西?就算是正确的事情,对象是那个人所以就不行?教科书式的病娇啊!
或许是绘马没再掩饰的表情表现了他的心里想法,看起来女人也急于让绘马这个受害者理解加害者的心情,女人一手握着剪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着激烈的肢体动作在空中狂舞。“偷了东西拿回来就好了,报警抓走小偷也是应该的,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侮辱那个人?!”
侮辱?
绘马这就不明白了,他有做什么侮辱人的行为吗?
——难道一只手制服中年男的样子看起来太不尊重长辈了?
这不是开玩笑嘛?制服小偷偷东西哪还管什么姿势冯不风骚啊!因为动作不尊重长辈,所以抓小偷的时候还得先给他作个稽、拜上一拜叫个老先生?那以后警察接到举报,一个老大爷喝大了拿着刀在街上乱砍,警察击毙对方的时候是不是还得三跪九叩、选个黄道吉日在请上三牲啊?
有那功夫,人老大人战绩上恐怕又得新增几个人头。放在这里,制服小偷还得讲究一下姿势冒不冒犯?如果对方真是这么想的,绘马觉得他得重新衡量一下对方的智商,然后做出判断:继续和对方谈下去,是不是自己的智商出了问题。
“我不知道你说的侮辱是怎么回事。”绘马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了,在他从中年男口袋里夺回钱包之后,他确实处于泄愤的目的做出了挑衅的动作。
“那个也算吗?”
“那么多人都围着他在责骂他不是吗?”绘马的反问和女人的说明声音同时响起,听到绘马的话之后女人一愣,随后像是找到了证据一样,情绪更加激动。
“那个人也是有家庭的啊!他还是个男人,却被一帮年轻人和老人围着侮辱,他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如果这件事情被他的公司知道了,被他的妻子知道了又会怎么样?——这些,你都考虑过了吗?”
不,这关我什么事啊。绘马一句话下意识就要出口,但是因为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他硬是忍下开口吐槽的冲动。
“你不认识那个男的吗?”
是的,这就是绘马从对方话中感觉到的异常。然而对方无视于绘马的差异,理所当然般的说道:“当然不认识。那种男的——”
“不认识的话,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还要用剪刀捅我?!”绘马真是惊了,本来不想继续问的话也脱口而出。而女人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一愣,她低头看看右手上紧握的剪刀,下意识做出了像是丢弃剪刀的动作,然而剪刀到底还是在她的手上。下一刻里,女人的表情接近癫狂。
“为什么你这么没有同理心呢?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狭窄,无法原谅一个仅仅犯了一点错误的可怜人?”
“……”绘马眯着眼睛,他已经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来自身体本能的警铃疯狂作响,它在提醒着绘马: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的呓语还在继续,她的双手手指用力地抓着两侧脸颊,很快留下八道带血的红印。“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这么残酷,为什么人类总是不能温柔待人,为什么……”
激昂的语调陡然转向低沉带来更多的诡异刺激,绘马的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在他的眼中,女人还是那个女人,剪刀也还是那个剪刀,但是两者加在一起,不知为何却带给他一种直面森林猛兽的恐惧感。
“不温柔的垃圾、垃圾、废品——,给我去死吧!!!”
果然来这套吗?
绘马看到女人冲了过来,不过比起没动手时,无法猜测对方想法和行动的状况反而好了许多。
能够预测的危险并没有太多可怕的地方,只要小心规避就行。而以绘马的身手,即使是空手,制服一名看起来并没有受过锻炼,拿着‘凶器’的成年女人也并不困难。
在对方胡乱挥舞剪刀的时候反而踏前一步,趁着对面绘马意料外的动作惊讶的时候,一只手挡开女人挥着剪刀的右手,一只手握拳、冲着女人柔软的侧腹一拳击出。
女人如他预想的一样捂着侧腹蹲下身体,身体抽搐着低声悲鸣。绘马格开女人进攻右手的右手本来已经握拳做好准备垂下来,这个时候也在怀疑有没有必要继续出手。
不过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对方的剪刀已经闪着银光、被反手握着扎向绘马的侧腹。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
“太慢了!”
没有经受过专业锻炼的人,进行攻击的速度在专业人士看来就和慢动作没有两样。绘马轻易地用左手再次拨开了对方的右手,悬在空中的右手终于有了去处,手握成拳重重砸下,几乎能听到骨裂的闷响炸在女人的肩膀上。
“放弃吧。”绘马淡淡的说着现实,一步步前进的步伐就像踩在女人的心脏上。女人一手捂着侧腹,一手轻抚着右肩膀发出撕心的惨叫,另一边双腿向前蹬踏,身子在地面上左右向后挪动。
“呵——”绘马长出一口气,狠下心继续朝女人逼近。但就在绘马以为万事一定,稍微松懈下来的时候——
“剪去吧,把这个人的记忆!!”
头脑里仿佛突然出现一道白光,绘马就沉浸在突然出现的白光之中,意识和思考全都变得僵硬并无力。
‘完了。’思想完全陷入混沌之前,绘马的脑海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传进他的耳朵。他没有去想声音背后透露出的信息的心情,现在也并没有这份能力,直到肩膀上的一阵晃动把他的意识摇醒,绘马这才从混沌中清醒。
他左右看了看,对于自己呆站在这里的原因无法理解,周围好像不久之前见过面的交巡警官担心的样子更让他不解。于是绘马张口发问——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