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须野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它在日本历史上并没有什么高光的时刻,但是熟悉日本神话传说的人绝对不会忽视这个地方。因为这就是九尾妖狐玉藻前在逃出平安京之后,与讨伐妖狐的大军战斗的地方。
根据神话中的记载,在追缴妖狐的过程中死去的士兵就有超过三十三万——在这点上,绘马理解神话化的历史总喜欢夸大一些数字的习惯。不过即使折去一半,这依然是个惊人的数字。
按照日本怪异诞生的法则,在这种古老战场最容易诞生可怕的妖魔鬼怪,放在华夏就是盖世大魔出场的背景板。更何况,这里死去的不光是疑似几十万的士兵,还有成百得道高僧、阴阳师、巫女和除妖师。
为了围剿祸乱天下的妖狐,整个日本里世界投入了接近总战力,这才消灭妖狐。然而,直接死在妖狐手下的人、为了杀死妖狐被选为祭品的二十万士兵都让那须野的土地变得不在寻常。
更何况,传说中的大妖怪——九尾妖狐玉藻前同样是死在了这里。而且要知道的是,九尾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死去,而是在死前将自己灵魂变成了充满诅咒的杀生石,持续诅咒着这片土地。
期间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树木,但凡是生物都逃不过诅咒的力量纷纷死去,土地变得无法耕种,天气变化莫测,夜晚总能听见奇怪的声音。生活在那须野的村民请了一位又一位高僧来驱除诅咒,却都反被诅咒吞噬而死。
久而久之,那须野就变成了一片绝对的死地。村民们全都搬离了那须野的土地,相反,阴阳师与僧人为了防止九尾通过和它有密切缘分的那须野战场复活,代代派人镇守那须野、祛除诅咒,直到日本南北朝时代才在会津元现寺的第一代主持,玄翁和尚的大法力下祛除了诅咒。本来完成一块的杀生石也遭到了破坏,被破坏的杀生石则飞散到日本各地。
这就是日本神话中对那须野这块土地的记载。现在陡然看到了杀生石,旁边又站着自称那须野神社的老人,这很难不让绘马做出相关的猜想。
“小子,那就是妖狐灵魂化作的刀嘛?拿出来。”绘马和斋藤京子在树里爱介绍之后,正打算和来自那须野和支部的人见礼,这时候自称那须野神社的老人中的一位突然伸出手来,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说道。
“唉?”绘马愣了一下,这种场景虽然早就在他的脑袋中预演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真实发生的时候,尤其还是以这么赤裸裸、不容置疑的态度发生的时候,绘马还是发现自己的脑回路不够用,直接呆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还在磨蹭什么?快一点!”老人把伸出来的手臂上下摆动了一下,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催促道。
“前辈,这件事情已经在对策室的讨论中……”树里爱看到绘马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后,果断挡在了绘马的身前。可她的动作并没有起到提醒的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偏远地方待久了,脑袋跟着僵化了,树里爱挡在绘马的身前,老人竟然看也不看的随手用伸出来的手臂把树里爱推搡到一边,就在超自然事件对策室的总部、把对策室的独立对策官推到了一边去,同时还大踏步的朝绘马走了过来,眼看着就是要在对策室里上演一起抢劫案件。
与他同行的对策室支部也跟着吓了一跳,虽然知道那须野神社的人为了镇守妖狐的源之地消息闭塞、思维也跟着僵化,但是在别人家本部里、当着所有人面对人家的高官动手——这是跳大神跳到大脑短路了吗?
支部的人全都惊慌的伸出了手。和消息闭塞的那须野神社不同,他们可是知道,在对策室、乃至政府、退魔联盟中,对策室的独立对策官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
然而,就在支部的人刚想要出手拦住在这个不怕死的老头子的时候,同为那须野神社的人却齐齐挪动了脚步,因为站位的关系,隐隐间将支部的人前进的道路全都堵死了。
支部的人刚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连这点时间都没有给,在部下和地方面前丢了面子、失了威严的树里爱会去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去想。
“绯!”
无形的金色涟沥随着树里爱的一声低喝疯狂震动着空间。这一刻,对策室本部大楼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来自精神、肉体乃至灵魂的三重禁锢。
仿佛用磨盘疯狂碾压全身全灵的恐惧扩散至整个大楼内的所有人,空间都被黯淡的金色灵气压得一黑。如果有哪个有见鬼之才的心灵业界人士从上空去看的话,就会发现整个对策室大楼都被黯淡的金色光芒分割成异空间。
而在这个异空间的最核心之处,作为树里爱怒气首当其冲的目标,此刻的老人哪还有笔直走向绘马强抢东西时候那理直气壮的嘴脸?
五官全部夸张扭曲在一起,眼睛突出到随时都会爆出来一样,身体被无形的压力挤到半空中无法动弹,就在不远处的绘马和对策室一众人分明听到了从他身上发出的骨骼被一点点、一寸寸碾碎的声音。
“竟然……,是怨灵?!”同行的那须野神社人中,有人用艰难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冷笑。随后动作生涩的掏出了和服袖子里藏着的符咒。支部的人自身难保,说话的功夫都费劲,自然也没有余力阻止这个作死的老人。
“唵·阿·弥·爹·哇·舍——!”明明就被树里爱的式神绯的灵力压得喘不过气来,这老人念咒的声音却让让人能感受到毅力和功力。准确无误的念出了咒语之后,符咒自行飞到树里爱的额头之上,就要发挥效力。可惜,在符咒发挥作用之前,细密的红色闪电仿佛世间最绝望概念的具现化一样,瞬间在符咒纸上出现并把它撕成粉碎。
“什么?!”老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要知道,他所使用的阿弥陀佛一字心咒,平常念可以消除灾祸、消除疾病,命终往生净土,注入法力后更是对怨灵、恶灵类身有业障的灵类怪异效果绝佳,正是天克树里爱的怨灵式神的咒语。现在却反被怨灵的力量直接将咒语的力量毁灭!
这叫好像用火去浇灭了水一样滑稽。然而,这样滑稽荒诞的事情却出现在了现实,就在老人的面前上演了。
‘那到底是多么可怕的怨灵啊~’老人心中大骇。再不济,树里爱躲开或者用其他手段抵消符咒的效果也是他可以接杀的结果,但是消灭恶灵的符咒却被恶灵直接撕碎,这如何能不让老人心生惊骇?
然而,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自然不会轻易地完结。在那须野的第二个人向树里爱出手的刹那,一些事情已经盖棺定论。
陡然加强几倍十几倍的压力疯狂地碾压着那须野神社一方的所有人。这一刻,他们体会到了和抢劫现行犯老人一样的感受,身体被无形的力量举在空中,仿佛铁锤在锤击每一寸肌肉的恐惧感疯狂刺痛着所有人的神经,让他们动弹不得。
而到了此时,树里爱才重新抬起她的脸庞。她的脸上仍然带着亲切从容的笑脸,只是配合着半空中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骨骼”咯吱咯吱“的声音密集响起的背景,树里爱此时的神色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最大的恐怖。
“总而言之,先冷静一下头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