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我回头去望茯子,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很冷静的样子,定定地望着我。
“茯子!”我冲她低声喊道,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回答。
“小姑娘。”是那位先生的声音,我一回头,他已经是站在窗口前笑眯眯地看着我了。我感觉今日真不是个好日子,先被娘亲说了一通,自己却还是想法子出来了一趟,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个事情。
“我刚刚说的你是听到了吧,不知道是否有高见?”天哪,他不会真的要我回答吧,我这根本说不出什么,真是完了。
“我,我,我是凑巧在这窗边,就听了一句。”
“无妨,只听一句,也有一句的想法,但说无妨。”为何这里这么多人,他偏要拖着我这个偶然到此的姑娘不放!
“我,我是听了先生刚刚说的‘中’‘和’,只是觉着要是真做得到了什么嗔怒悲喜都有度,像是超然尘世,无所牵挂,那是可以皈依我佛、遁入空门的境界了。”
“你说的是不错,此境界是难以达到的。”我看先生摸着他的胡子,点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我看向慊礼,他坐在位子,也是笑着看我的,幸好我没有给他和家里出丑,否则,我又是要被说上一顿,慊礼也是要失了面子的。我再看那个让我出丑的人,他表情倒是淡淡的,哼!肯定是没想到我竟然可以答出这个问题,不过我差点出丑,这仇我是记住的。
“繁玟,那你来说说。”
“先生,为何要我来说?”
“刚刚你不是看着窗外,想来应该是对此句深有所感才对,既然如此,你也来讲讲。”哈,这人也是受了教训,看他这样子也是答不出来的,看他还有脸面再如此!
“先生。”没想到他突然作揖行了个礼,难不成他是有什么高深的见解?那不是反而给他出了风头!他继续说:“此句我确实是感悟良多,这一时半会、三言两语我真是无法说出来,还望先生见谅。”说完,他再作了揖。
“原是这样,那你今日回去写了下来,明日再拿来与我看吧。”
“是。”他怎么答应地这样爽快?若是有什么高见,先生堂上定是会回答了吧!看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肯定是想不出来找的借口罢了,等他明天交出写胡乱拼凑的东西,被先生狠狠罚一顿,长长记性。
“看着时辰也是差不多了,这堂课便散了吧。”这位先生真是个好人,又善解人意,样子又慈祥,定是位心胸宽广的。
“阿姐,今日你怎么来了?”先生走后,慊礼跑出来。
“怎么,你这话是不想我过来?”
“阿姐,你来是看我的吗?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他眼睛亮晶晶的,手伸过来,但又马上缩了回去。应该在这里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吧,里面的人虽然没有凑到窗前,不过还是向这里张望。
“今日我摘了些桂花,厨房做了个新奇点心,我就趁着午饭,一起给你带了过来。”
“阿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哎呀。”突然,我面前飞来了个不知是什么东西,来不及躲闪,幸好茯子及时拉了我一把,从我脖子旁边堪堪擦过。我被吓得惊魂未定。慊礼将那东西拾起来,递到我面前,我拿了才发现这是一团纸。
我朝屋子里望去,大家应该都是被这一幕吓到了,我没见到是何人将这东西朝我扔了过来,不过很快,那个罪魁祸首就跑出来了。
又是他!
“姑娘,抱歉。”他用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给我作揖。
又是他!怎么又是他!这人是故意的!难不成我与他有什么过节?
我想着要心平气和些的,来弟弟的学堂,要是不忍着,怕是要给爹爹娘亲,给慊礼丢面子的。
“刚刚我是差点被这纸团砸中了,要不是我身边的丫头及时拉了我一把,这纸团怕是会直接砸了我的脸。”我用着最温和的语气说。
“姑娘,实在抱歉,实在不小心,让姑娘受了惊吓。”他继续说,“姑娘不仅学识见地过人,也是有福气的,能避险为夷,想来心胸也是宽广的,请姑娘见谅。”
他,他真是,嘴里说的是什么乱起八糟的。我才刚刚受了娘亲的气,去了祖母那里,来这里也要受个陌生人的气!我真是不愿意继续忍着了!
“为何这纸团不偏不倚,偏偏朝着我这砸?难不成是长了眼睛,盯准了我?还是有人有心对准了我!”我没给他讲话的机会,既然你要如此,那我定是要出口气的!
“我就在窗前站了一会,怎么我就成了有想法要告诉先生?难不成每个路过的人,不把耳朵捂住了,都是有一番感慨要讲与大家听吗?你这人也真是奇怪,先生讲话你不听着先生的话,偏偏要望别处,这样你是能理解更透彻些吗?”一口气,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只想着要让他也不舒服,让他也受气。
“没想到慊礼的姐姐有这般口才,真是失敬。”他这幅平淡的样子更是激怒了我。
“你。”我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慊礼拉住了,“阿姐。”
这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刚刚真是被气昏了头,我这副如同泼妇的样子将他们都吓住了。完了完了,今日之事怕是要被娘亲骂死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确实是我莽撞了,误会了阮姑娘的意思,还差点误伤了姑娘,繁玟深感愧疚,望姑娘能原谅。”
我也懒得管他这话说了什么意思,我赶紧趁着他的话说:“既然无心,那也就算了,总归我是没被伤到的。”然后我对慊礼说:“给你送的饭和点心,还是赶紧趁热吃了,阿姐还是先回去了。”茯子将食盒给了慊礼,我也没想着要道别,急忙往外走。
我慌慌张张上了马车,立刻让车夫往家走。
“天呐,天呐!”我紧紧握着茯子的手,也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传出去。肯定是说我多么多么蛮横,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云云。真是,就一时冲动,一时没忍住,就搞成了这样!若是我今日根本就没来给慊礼送糕点,那也不会这样。
“小姐,你冷静些。”茯子的手挣脱开,我看都已经被我捏得发红了。
“我今日真是冲动了,为何我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惶恐中,马车还是停了下来。我磨磨蹭蹭想在车上多呆一会,根本不知道如何告诉娘亲这件事。
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主动把这件事告诉娘亲,下了车就冲回房间坐着。我知道,避的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当时学堂里那么多人,虽然都是些读书的少爷公子,不比女子,但也保不齐要传出去的。一个下午,我都是慌张害怕恐惧的,晚上吃饭时也推辞着身体不适,只在屋里呆着。
一会爹爹娘亲担心我,定是要过来问我的情况,那我要如何说呢?还有慊礼,说不定会直接问他去他的学堂时是否发生了什么。
娘亲进来时,屋里我也没想起来让她们点灯,黑漆漆一片,把娘亲吓了一大跳。
“桐儿,是我今日跟你说了重话,现在还怄气着呢?”娘亲叫人进来把灯都点亮了,然后坐到我旁边,微笑着说。
“没有!”
“还说没有。你这嘴上都能挂个油瓶了!”
我下意识一抹嘴,听见娘亲笑了才反应过来被她耍了。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没忍住,眼泪开始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