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爹,这怎么可能”悠然惊呼道。
奚佑安指着一行小字说道“这里言明,当时重镇司主审,彼时还是吏部尚书都事的高莫先作为人证,亲自下场揭发”说完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悠然。
她显然还没从这样的事实中清醒过来,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怀疑到愤怒,再到悲伤。眼眶噙着泪,努力忍着不让它落下。
这个父亲,对她始终是客气而疏离,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可怖如斯!
她只是以为她的父亲,懦弱无能,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女,怎么也没用想到他是个卖妻求荣的人间禽兽。
也是,她该想的的,以他的贫寒出身怎么能从正七品的吏部尚书都事,短短几年时间一跃为正三品的吏部尚书。
但有谁会丧心病狂到诬告自己的妻子,尤其是这个妻子还为了自己放弃了朝晖阁掌门的荣耀,甘心洗手做羹汤,还为自己生了个女儿。
自己跟尚书爹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还在襁褓中的她就被她娘抱去岭西谷避难。
她娘死后,高尚书也想过接她回去,彼时幼小的她,躲在师父文非鸣身后,紧紧攥着师父的袖口,她记得爹爹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悲伤,眼底的痛苦她都瞧见了,见她不愿意跟他回家,无奈叹气离开。
如今看来,自己竟是多么的可笑!竟会同情这个人面兽心的爹爹。
阿娘,你的一片真心,终究是枉然!
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滚落下来,周身被巨大的悲怆笼罩。她开始低头小声抽泣,继而变成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让奚佑安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得轻轻抱住她,一下一下轻柔拍她的后背。
悠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右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背,力气大到将他手背攥到乌青发白,骨节分明。奚佑安没有反抗,平静地任她抓着,她的手竟然这样冰凉。
她的呼吸更加急促,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的越发厉害。
脸上更是白的没有一色血色,终于,撑不住这剧烈的情绪波动,晕倒在他的怀里。
他看着眼前这个晕倒在怀里的女人,不可抑制的心疼起来。
按照历史进程,这个时间段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下的恶事,接下来又会陆续知道当年的若干帮凶,怒而黑化,开启佛挡杀佛的复仇之路。
最后被仇恨蒙蔽双眼,为了拉所有人一起陪葬,练了绝世邪功《觅血录》,造就了她最终暴血而亡的凄惨结局,而她的独子也因为她练的邪功得了早虚之症,不到三十岁英年早逝。更骇人的是这个恶果还在延续,后代男丁无一能活过30岁。
这也是为什么他穿越而来。
他——高佑安,要成为打破他们高家悲惨宿命的男人。
虽然人丁稀薄,但高家在现代算的上是富甲一方,高家不是没有努力过,他的父亲为了对抗宿命,在29岁那年选择了沉睡成为植物人。
到了他这一代,两个堂兄分别在28岁和29岁英年早逝,而自己在现代也到了24岁,为了家族传承,整日被母亲逼婚生子。
五年前,他偶然遇到一位江湖术士,老先生告诉他,他们高家家传的萱草玉佩可以开启时空通道。
他不忍心看到年幼的弟弟难逃早亡宿命,准备了五年时间,就为了穿越到高悠然的时代,从根源上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而他手上的利器,就是一本高氏家谱,这里面记载着高悠然的主要生平经历,他可以未卜先知拿着她的人生剧本,只需要在关键节点上改上几笔,挽救家族命运。
初见她的时候,没有想到造成家族悲剧的始作俑者此时还是个单纯的姑娘,虽然复仇的种子已经种下,但还没有将她变成一个恶魔。
家谱记载,高悠然因复仇无果才寻的歪门邪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沉沦,他要拯救她,要改变这一切,要从帮她复仇开始。
想到这,拳头不由自主握紧。
她这一昏迷,吓到了朝雨,朝雨要去高府请她父亲,被奚佑安拦下,大概此时她最不想见的就是高莫先了。
不愿别人知道她的昏迷,他只好自己用银针刺入她的内关穴和人中穴,轻微捻转。终于在掌灯时分,悠然慢慢苏醒。
人虽然醒了,但不言不语,朝雨唤她好几声,也没一丝反应。只是默默盯着天花板,神情呆滞。
朝雨还想再问,奚佑安冲她摆摆手道“放心吧,交给我就好,还要劳烦你再去抓一副药来”。
奚佑安不说话,就这么陪她静默待着,空气安静极了,半晌只听见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悠然良久终于动了一下眼珠,嘴试着张了好几次,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奚佑安,你有父亲吗”
“我父亲,已经沉睡好多年了”他又想起了穿越前那晚,他也是这样静静坐在父亲床前,当告诉他自己要穿越的事情,竟然发现父亲小指细微颤动了,这让他惊喜万分,就当父亲默许了。
“从现在开始,我再也没有父亲了”悠然痛苦闭上眼睛,仿佛不愿意再想起这段痛苦的回忆。
“说什么丧气话”他接着说“你不要想不开啊高悠然”
“我不会去死,该死的是那些害过我阿娘的人,我一定让他们尝尽我曾经的痛苦,不!是十倍百倍的痛苦”
这时候她眼中的悲伤褪去,面露凶光,奚佑安在她眼中看到了渐盛的仇恨火焰。
莫非这真是她黑化的第一步。
“你要复仇,我帮你,不求回报”奚佑安说道。
悠然费力的座靠在软枕上,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不,还是各取所取的好。你不是喜欢我嘛。不如这样,事成之后,我就是你的,侍妾也好,通房丫头也罢,随你处置,如何?”
毫无血色的嘴唇,扯起一丝狡黠的笑,在摇曳的烛光下,映衬的愈发神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