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幂蓠。”崖香一早伺候我洗涑,说是出门钱财不宜外露,硬生生将我看中的金发簪给取下,我拿起幂蓠戴上遮面叹了叹口气戏谑她:“崖香,我若是男子定是要将你娶回家,天天盘算我的安全,连跟金簪子也不让带出门。”
“主子又在说胡话,喏,这素玉簪子还是百草先生前面送主子的生辰贺礼。”“这百草折可谓是小气,礼物竟送这样欺骗小女儿的玩样。”我接过发簪嗤笑,反手又将簪子别在发髻上,到别有一番风味。
出府时百草折已经在外等候多时,我挠挠头尬笑,他盯着我头上的簪子有些异色,我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摸着发簪打趣他:“你这簪子送的太过便宜了些,就莫想着收回去了,日后我过生辰还是送银子,实在些。”
“想不到堂堂公主,竟是如此财迷。”他手指轻推我额头,我眼神有些飘忽:“公主?我这算是哪门子的公主?”
百草折自知失言,看他如此我也收回神智笑语:“伤心的人本该是我,你好端端的露出这番模样作甚,走吧,晚些市集怕是冷清了。”
百草折授意,扶着我上了马车,我挑开车帘外看,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城中心,下车后我提着裙摆跑到一个卖状元糖的地方,百草折就跟在身后,时不时打量着周围。
“百草折,你说人吃了这糖可是真的能当状元?”我把剥开的糖放在他手心里,他将糖放在口中,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大约是可以。”
“若有人跟着,就让他们跟着吧,这样反倒安全,省的真有心思的人找机会下手。”我也剥开一粒放入口中,甜得生腻。
百草折听了这话上下打量着我,拍了拍自己的头笑:“是我愚笨了。”
我又拉着他跑到另一家店铺找些新鲜玩样,这么逛一逛,竟也花费了大半时间。
“去去去,没有钱喝什么酒!”酒肆里忽然推出一个人来,这人打了个酒嗝不停的朝店家作揖,我刚想同百草折说笑,转身却发现前来看热闹的人将他不知挤到了何处,我停在原地不知该留该走,那个酒鬼也晃晃悠悠的从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不留神被他撞到了一旁,幸亏脚跟站稳,否则不知要摔成什么模样。
我抬脚欲走,身后却有人唤住我,我回过头,一个如璞玉般的男子站在树下,身旁还跟着一个人,男子拿起素玉簪递给我浅笑安然:“公主的簪子掉了。”
我接过簪子别回头上,见他还是看着我,不由蹙眉:“公子认得我?”
他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整个人看穿,我委实不喜欢这种目光,虽说他长的好看,可这样诚然是失礼于人的。
“许久不见,身子可好些了?”他挑眉,不得不说,隔着这么层面纱还能将我认出来,大约是真的和我很熟稔。
“我这里受了伤,如果公子之前同我认识,那现在我也不认识公子了。”我指了指头又朝他拱手:“今日就当公子与我初识,可好?”
他许是没想到我是如此同他说话,忽然上前一步死死拽住我的手:“公主当真不识得在下?”
我用力甩不开他的手,不由有些惊慌,面上却不露声色:“若按着我以前的性子,这会儿你该去大牢里挨刑罚了。”
他手又紧了些,我面色掩不住露出痛意,男子身旁的人朝他耳语,他这才松开手朝我拱礼:“冒犯了。”
仅仅三个字,却让我生不起气来。
“无妨。”我将手藏在袖中暗自揉了揉,他又一拱礼:“前有茶座,公主可要同去?”
“不必,今日有人陪着出来。”我端出架势对着他十分忌惮,却不想他却一笑置之,反倒显得我格外小人之心。
不得不说,他这样笑着,将人一颗心都快笑酥麻了。
“公子可别这笑。”
“恩?”他眸里明明是笑意,面上却正经得很:“既是公主下令,在下便不笑就是。”
“你叫什么名字?”我尴尬的转移话题,他也顺着我回答:“在下君泽,字璧之。”
君璧之,君璧之,君璧之。
――君哥哥,她们说我是质子,是不是真的?
――君哥哥,等夷儿长大了,等夷儿长大了……
――君哥哥,你是真的想要娶我,还是为了…权
我捂着心口死死的喘气,他似乎有心上前扶我,我用力挥手,他白皙的脸上就多了道红印。
“公子――”他身旁站着的人一上前就被他伸手拦住,手抚上脸侧,神情深不可测。
等我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才沉声:“看来公主对在下,记得很深。”
我看着他的模样,缓缓摇头。
“不记得了,只是我这颗有些毛病罢了。只是我听人说过,我的亲人都是被你一手送上的断头台。”我看着他的眼睛,这双好看的眸子里面,究竟是藏着什么样的心计才使得一个守护都城多年的大英雄都败在他手。
“真是恭喜,你如今都踏着我亲人的血肉成了这都城的宰相,走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我哼声,他沉眸不怒反笑:“若换作以前,公主只是会提着刀过来将在下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想法。”我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人便又向前了一分。
“可我的命,就没人保住了。”我抿紧了唇上前:“过些日子入宫,当今圣上不会是个放虎归山的人,你若是不救我,我就死了,想必以君公子对我的情意,自然是不忍心如此的。”
“公主何以觉得,在下会有情有义?”君璧之挑眉,我顿时垂泪掩面深情款款的看着他:“为了扶持公子,辛夷如今已无亲人在侧,公子日后就是辛夷的依靠,若公子……”上前一步,也学着他的模样挑眉踮脚贴在他耳边轻语:“若公子不帮,你说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那些暗卫,会怎么回禀那个多疑的圣上?”
说完我后退大步擦掉眼泪,继续深情款款压低声音:“若这圣上觉着是我对你太过情深才扶持你到这个位置,你说,他可会留你?”
“看来,日后在下对公主是――不得不防了。”他嘴角微扬,算是同意了。
“公子的意思,辛夷懂了。”我声音忽然大声,抬起头来却不是看他,百草折站在远处面露忧色,我这才收回视线朝他道:“有人等我回家,就不与公子多聚了。”
我与他擦肩走向百草折,朝他眨了眨眼睛,他苦笑摇摇头,抬头看的方向正是君璧之。
“百草折,我们回家。”我眉眼含笑,他点头也笑:“好。”
百草折没有追问我与君璧之究竟说了些什么,我想他是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失忆前的我就算再怎样喜欢他,而如今我醒了,没有记忆的他对我而言,只剩处处防备谨慎了。
回到府中时崖香已经备好了饭菜,我与百草折都绝口不提君璧之的事,这顿饭吃到一半就有宫里人送来了圣旨,念圣旨的太监声音尖锐,我福礼接下,崖香偷偷塞了锭银子给念旨的太监,也不见他再为难,趾高气扬的就离开了府。
“这圣旨来得可真快。”我口里还留着肉沫香,随手将圣旨扔个崖香:“明日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鸿门宴。”
“百草折,明晚你做两碗肉沫面,我和崖香回来吃。”我走入房中坐下,夹起一块茄子放在口中:“宫里的饭菜,我是无福享受,怕一个不小心,连命都丢了。”
百草折跟着进来坐下,又夹了块肉放在我碗里:“两碗肉沫面,加蛋?”
“加,两个。”我鼓着腮帮子,一口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