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浮山的寒气,愈发浓重了。
孤零零的道观前,拴着两条狗,不,确切地说,是拴着两条狗精。
“阿嚏!”带着黄头巾的狗精怒骂:“这女人,一定是想冻死咱哥俩,好喝狗肉汤。”
“她为什么不肯放过咱?”带着绿头巾的狗精泪眼朦胧:“一定是贪恋我的美色。”
这两只狗精,还没有完全修成人形,只有人的手脚,和狗头狗身配在一块,十分滑稽。
“他来啦!”两狗精伸着鼻子,乖乖卧在原地。
宗阴推开门,露出娇嫩的容颜来:“崽崽,你们还好吗?”
“汪汪!”狗哥叫道:“好极了,快冻死了。”
“汪汪!”狗弟叫道:“人妖,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宗阴听罢,转过头去:“咦,我怎么听到人的声音?”
说着,露出篮子里的窝窝头,缓缓道:“不然,我还是回去罢。”
两狗精面面相觑:
“他是装傻,还是真傻?”狗哥如是问。
“我闻到了阴谋的气息。”狗弟如是答。
宗阴气的浑身发抖,扭头就走。
“汪汪汪!”狗哥急了:“你回来!留下窝窝头!”
“汪汪汪!”狗弟也急了:“放下窝窝头,人妖就是你!”
宗阴转过围墙,没了身影,两狗精伸着舌头,痴痴地望着。
庭院里,宗盛正独自舞剑,他身形矫健,发带飘扬,神情冷峻。
尘音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呆呆的望着他。
“宗盛~”尘音刚一开口,就见他飞出一剑,“嗖”的一声擦着自己的侧脸,打在身后的墙上。
“咕咚”尘音咽了一口唾沫,吓得赶忙闭了嘴。
装病露馅以来,宗盛已经好几日,不同她讲话了。
不得了了,年纪轻轻的,脾气还不小,日后成了亲,又该如何是好?
“你又不许我出去,又打扰我练剑,又喜欢装病骗人。”宗盛恼怒:“你到底要怎样?”
“我!”尘音一蹦三尺高:“我还是你师傅呢,你就每日这样对我,我还想问你想怎样呢?!”
“哼~”宗盛走上前来,单手握住剑柄,吓得尘音紧紧贴在墙上。
宗盛如今已经长到十二岁了,个头高了不少,站到尘音身前,也不显得矮小了。
“你你你”尘音结巴了,没想到徒儿竟然如此大胆,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我要让你,没有机会在我面前受伤。”宗盛说着,将剑拔了出来。
尘音愣了片刻,这就完啦?说好的大胆呢?
“你站住!”尘音揪着他的领口,龇牙咧嘴道:“你你你你!”
“你有病?”宗盛莫名。
“你才有病!”尘音怒火冲天,一时间不可抑制:“你靠我那么近作甚?尊卑有别,你不知道吗?”
“我还男女有别呢,就算你是我师傅,也不能对我拉拉扯扯的!”宗盛也不客气,毫无缝隙的接话。
正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宗阴黑着脸走近:“我要出去~”
“不能去!”宗盛反驳。
“去你的!”尘音支持。
“我也想去蜀山。”宗阴放下篮子,十分抑郁。
“不许去!”宗盛阻拦。
“去去去!”尘音支持。
“我不想看见那两只狗了。”尘音撇嘴。
“宰了吃!”宗盛支持。
“不行!”尘音反对。
“你什么意思?”宗盛握住尘音抓着自己领口的手,暴怒:“合着你就欺负我一个?”
“对,我就要欺负你!”尘音青筋暴起,和他杠上了。
“我要宗盛陪我一起去。”宗阴瞄了瞄他二人,面无表情。
“不去!”宗盛正在气头上,狠狠瞪着尘音。
“给我去!”尘音今日趁着火大,索性直说了:“你给我走,我以后不想看见你!”
于是摔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名其妙,神经兮兮,精神不振,老态龙钟!”宗盛还未消气,盯着尘音的背影骂道。
尘音走到半路,咬着袖口,气哄哄回卧房去了。
宗阴一脸迷惑,上前拍拍宗盛的后背,问:“你今日怎么了?犯得着和师傅怄气?”
“你问她?!”宗盛大怒,朝着卧房吼道:“走就走,你别后悔!”
于是一挥袖,也回了房间。
剩下个宗阴,夹在两头,很不自在。
师徒俩打破旧的冷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冷战。
过不了几日,宗盛便崩不住了,他半夜里悄悄钻进宗阴的被窝里,心虚的问:“师傅当真不想见我啦?”
“不知道~”宗阴面无表情。
“你给师傅送饭的时候,她都没提过我?”宗盛窝了卧被脚,继续追问。
“没有~”宗阴打着哈欠:“你要想知道,明天你去送饭呗。”
宗盛缩着脖子,吞吞吐吐:“要我去也可以,她要先和我说话。”
宗阴听罢,一脚将他踹出被窝:“滚犊子!”
“我们是亲兄弟,一母同胞,骨肉相连啊!”宗盛含着泪花,假惺惺说着:“你怎么能置我于不顾呢!”
宗阴咂咂嘴,不得不说,这个熟悉的套路,让人难以拒绝。
“师傅没空管你,她在造船,每日忙着呢。”宗阴只好如此说,来降低他的敏感度。
“造什么船?造来作甚?”宗盛一连三问:“就她一个人造的吗?”
宗阴挠头,回答:“不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啊你?”宗盛气恼。
“我知道~”宗阴皱眉:“师傅挺喜欢我的。”
宗盛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我知道赢母山的长乘神君心悦师傅。”
宗盛的脸转而变青了。
“田神叔均也心悦师傅。”
宗盛暗暗握紧了拳头。
“最精彩的,师傅的那只公猫,也心悦师傅。”宗阴爬起来,越说越有精神:“它每天都睡在师傅的床上,还能幻化出人形来。”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宗阴大惊失色:“宗盛!有老鼠!”
宗盛大吼:“那是我在咬牙!”
话了,宗盛一翻身,回了自己的被窝,气呼呼蒙上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