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无尽山脉之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出猎杀。
然而，猎物并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噗！”黑色的短棍从背后插入胸膛，惊愕的面具人甚至没能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便已倒下。自然，他也不能传递任何画面给他的同伙。但他的尸体依旧在他死亡的那一刻燃起了幽绿的火焰。
这已是一路过来秦东善所击杀的第六个面具人。
虽然面具人的包围圈已不再严密，但他们还是会遇到避不过去的时候，这时候秦东善都会悄悄地摸上去，一击致命。
经过几次观察，罗林发现，自己的师父似乎十分精通暗杀之道。不过，他不是自称药谷出身吗，罗林虽然不知道药谷在修炼界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既然带个“药”字，想来也不应该和暗杀扯上什么关系吧？
“你说这个？”对于罗林的疑惑，秦东善笑道，“我虽然出身药谷，但我生性好动，常年在外游历，一身本事也是集百家之长。至于暗杀之道，或许是因为性格吧。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但身在修炼界中，却有很多时候不得不去搏命。而暗杀，是搏命之中，危险最小的一种。”
“说起来，关于我的暗杀之道，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
“整个东方修炼界有无数股势力，但是十大势力的地位一直都难以动摇。若是在十大势力中再论个名次，最强的或许还是大月国王室萧家。但若是评一个最难惹的势力，一定是神秘的修罗界。修罗界是一个杀手组织，却又不同于一般的杀手组织。纵观东方近万年历史，从来没有一个杀手组织能够成为一方强大的势力。杀手，终究是工具。但是修罗界却颠覆了这个观念。他们真正成为了一股强大的势力，并且，无人敢惹。”
“算起来，那是在我壮年之时，一身修为达到了顶峰，又身怀奇术，在江湖上横行霸道了好一阵子。一次，我在渔舟上结识了一个朋友。我俩坐而论道，畅饮一宿。他对暗杀的精通令我叹为观止，在他的手里，一草一木皆可化为杀器，普通的木箭，也可击杀阶位强者。我俩相谈甚欢，不觉天亮，他起身欲走。临走之前，他告诉我，他本是奉命来杀我。临时起意，想要将我收入麾下，但是相谈之下，认为我还不具备那个资格。他只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便如坠深渊。本能告诉我，这个人很强很强，即使是正面对抗，我都敌不过他三招，何况他精通暗杀。”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修罗界四大护法中的白虎。”
“那次之后我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若是自视甚高，或许就离死不远了。之后我逐渐沉迷暗杀之道，试想，那么强的人都精通暗杀，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狂妄自大呢？”
“不过，那么强的修罗界，依旧是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这世上，除了天和地，又有什么能够永恒？或许，连天地都不能……”
秦东善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把罗林当做一个十岁的小孩。罗林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师徒两人边说话边在茂密的树丛中野蹿，不觉间竟走到了一条小道上。
秦东善眼前一亮。
“徒儿，这条便是我们进山的小路。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便能够下山了。不过，此刻这条路的终点，应该有不少人在等着咱们。”
“师父……”罗林突然开口，“我们为什么不坐金斗云离开呢？”
秦东善摸了摸罗林的小脑袋，苦笑道：“第一，在这无尽山脉中，升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甚至比我们此刻被追杀更危险。第二，万一对方也有飞行类的战魂，或是有飞行类的坐骑，一旦在天上打斗起来，我怕我照顾不到你。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从天上走。”
“是我拖累了师父。”罗林耷拉下小脑袋。
秦东善又摸了摸罗林的头：“别这么说，你是我秦东善的徒弟，将来总有一天会大放光彩。”
秦东善突然停下了脚步。
“罗林……”
罗林也停下了脚步，看着秦东善。秦东善很少叫他的名字，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秦东善犹豫了片刻，似乎在考虑应该如何措辞。
“我秦东善十七岁出道，三十二岁成就‘鬼王’之名，五十八岁反出药谷，漂泊十年，如今已是六十八岁。”
“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膝下无子。”
“幸得晚年让我遇到了你，你我亦师亦友，亦如父子。这一年来，欢乐颇多。”
“但是今日，为师只能陪你走到这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
“师父！”一个念头浮上罗林的心头——秦东善要独自引开所有面具人，好为罗林博得一线生机。
秦东善摆摆手，拉着罗林走出几步，拨开了一丛杂草。
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罗林赶紧捂住了鼻子。
只见草丛中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中间是一个小土坑，土坑周围是几点血渍，还有一支泛着寒光的铁镖插在土中。
秦东善上前拔出那支镖闻了闻：“这里曾经有一株灵药，有一头三阶的灵兽守护，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头青木狼。这支镖也没什么特殊，不过是支普通生铁打造的镖。但是这支镖上沾有青木狼的脑髓。青木狼的脑壳最为坚硬，甚至强过精钢打造的盾牌。一镖穿透青木狼的脑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林看着秦东善。
“这意味着，即使我运尽全身元气护住我的脑袋，我的脑壳也挡不住这一镖。”
“我原本以为那个用刀的高手便是这些面具人的头目，我即便不敌，凭我的速度，要脱身也不是太难。但是现在不同了，多了一个用镖的高手，实力甚至可能在那个人之上。人的速度再快，总快不过飞镖的。”
“所以，我们很有可能会死？”罗林道。
“不，是我，不是我们。你会留在这里，我会用障术将你伪装成石头，等我把所有面具人都引开，你就可以安全地下山。”
“不，师父，我要陪着你！”罗林抓着秦东善的衣服不肯放开。
秦东善摸了摸罗林的头：“这是唯一的生机，是你的，也是我的。放心吧，我鬼王秦东善，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罗林只觉眼皮越来越睁不开，四肢犹如绑了铁球一般，整个人渐渐沉重，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