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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一下！”
捂着鼻子的壮汉抬起头。他双腿叉开坐在地上，手掌后面的鼻子鲜血直流，一双大手护在鼻子两边，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看上去滑稽又狼狈。
“偶们没想伤害嫩何人，奏似为了确保嗦有人都晕过去！”壮汉吐字时需要用到鼻子来发音的那部分相当模糊，迦丹大公听的十分费力。
“闭嘴！”他不耐烦的打断道，然后回头看着小圆脸年轻人道：“你来说。”
“嗦里歹耶！！！”小圆脸泪水模糊的蹲在地上。
“什么玩意儿！？”迦丹开始觉得耐心要被耗光了，他最后把目光转向倒在地上的青年男子，却见刚刚那一脚正踢在他胸口上，从出现为止这人已经被迦丹放翻两次了，伤的不轻。
“放我们走，别想着能用这孩子从帝国那能换来什么好处，不可能的。”青年人说话虽然有些费力，但却是字正腔圆的北地口音。
迦丹目光一缩，看着青年人问道：“什么意思？”
青年费力的支起身子，靠在旁边的木箱上以减轻说话时带来的疼痛。
“加利亚的北方大营已经全部集结完毕。两万轻骑，五千重甲，还有三千战车，你自己算算北地有多少能打的？”
“你威胁我？”
“不我只是说一个事实──如果你们不把这孩子送出去，加利亚就一定会冲进黑山！”
“该死的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了这孩子！？”一边的老狗愤怒的出声。
“他会巴不得，先寄信给你们表示感谢，然后再带兵冲进黑山！”青年虚弱的回答。随后他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别忘了他可是这孩子的……额……二叔公？这孩子死了他就是希瑟的国王。”
“难道你们那位'演奏者'陛下会放任不管？”迦丹眯起眼睛问。
“我是在北地长大的。”
“什么？”迦丹一愣。
“我是在北地长大的，没见过那位国王！所以别随便给我说'你们'！”青年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
“管不管我不知道，也可能是管了但没什么用呢？这一点你和加利亚应该都很有经验啊……十五年前你们就干过一次了不是吗？”
迦丹目光一凝，捏紧了拳头。
一旁的老狗怒吼一声冲了过去：“你想死吗？”
“住手”迦丹一把拽住了老狗。
“将军！这混蛋在侮辱你！”
“我说住手！退后！”迦丹冰冷的重复道。
“我……我……呸！”老狗最终无奈的朝青年吐了一口痰。
迦丹回过头紧紧凝视着那青年的眼睛，语速十分缓慢的说道：“老国王……要不行了，是吗？”
青年闻言一怔，随后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你表现的太明显了，我问了你三个问题，有两个是关于老国王对这孩子是什么态度的？但是你总想把话题岔到加利亚身上──你强调加利亚，是因为他真的会为了这个孩子冲进黑山，而那位国王之所以不管，是因为他已经管不了了，你怕说出来被我们知道对吗？
看来你对希瑟的国王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毫无感情，为了维护他甚至不惜激怒我？
不！你不是为了国王，而是这孩子！如果那位'演奏者'的状态已经如此糟糕了的话，那我们大可以直接把这孩子交给加利亚，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迎来任何报复，反而会收获希瑟下一任统治者的友谊，我说的对嘛？”
场面沉寂了下来，地上趴着的几名男子全部面色惨白，躲在老人身后的男孩则有些不知所措。
迦丹轻轻挪了一下脚步踩到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上，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小圆脸魔法师，后者原本想悄悄捡起地上的魔杖……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小伙子？”他一边碾动脚掌一边问道。
年轻人的圆脸已经痛苦到扭曲了，手上传来的剧痛令他不禁张大嘴巴，继而又不小心牵扯到舌头上的伤口，于是整张脸都在无声中抽搐着。
“所以你们都是国王的人对吗？那老家伙看来真的情况不妙，居然就来了你们几个人？”
迦丹的神色十分复杂，仿佛老国王要去世的这个消息，比帝国忽然多出了一个继承人还被扔到北地长大更让他震撼。
“这主意一看就是那老家伙想出来的，总以为能出人意料，但最后却是出人意料的难以收场！”他看着门口那紧张的孩子轻声说道。
这时原本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小圆脸突然不动了，他瞪大眼睛看向迦丹的背后，似乎已经忘记疼痛。
迦丹心有所感，立刻回头看去，然而身后的景象令他目眦欲裂！
老狗的胸膛高高的挺起，双臂张开，整个人正如同失去了脊柱般向后仰去。他脸上带着迷茫，看到迦丹向他看来，竭力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截雪亮的剑尖出现在他的腹部──横着的，为了确保割破足够多的血管。
剑尖在缓缓地收回去，动作轻柔，仿佛在故意拖长被害者的死亡过程。
老狗的身子到了下去，露出后面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的模样，面部线条颇为硬朗，两腮略有些淡青色的胡茬。眼角处一道伤疤划向嘴角，虽然不丑，但是让他整个人凭添了几分狠戾。
那人转身朝另一边走去，脸上从始至终没流露任何表情，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一般。
迦丹身形踉跄一下，飞快跑到了老狗的身边跪下。
“不！”他脱下上衣摁住老狗的伤口，头顶滑落的汗珠刺痛了他的双眼，但他却死盯着这位老部下的眼睛不敢移开。
“呼吸，老狗！一道小伤口而已，我帮你把它包住了，继续呼吸！”他看着那逐渐变的苍白的脸庞，浑身的肌肉开始绷紧。
“一个洞……”老狗颤抖着嘴唇说道。
“什么？”迦丹一愣。
“洞……图尔……图尔问怎么分清楚男兽人和女兽人，你说……数数有几个洞……”
鲜血慢慢的从手下渗出，逐渐在迦丹膝盖处汇成一团，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最终松开了双手将老部下抱在怀里。
“你爬到山顶了吗……圣山……你那年走了之后我们还打过赌。”
“你压了什么？”
“我的床……赌你上去了……”
“你赢了，伙计！我当然上的去……”
“那……他们在吗？”老狗涣散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
“都在那……都在……班度、布里茨、阿诺、还有图尔……他们都在！”迦丹攥紧的双拳露出发白的骨节，声音不自觉有了些颤抖。
“他们过的很好……我们聊了很多，就像以前吹了熄灯号之后那样……但是他们没有酒，我答应下次会带给他们……”
“那到时候我也会在那里！”老狗开始露出满意的微笑，并且脸上恢复了一丝红润，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我刚才在想，既然你不愿意带我们一起走，那我就去找国王认罪，让他把我跟将军关在一起！谁再敢砍你的橘子树──”
话音到这戛然而止，老狗的脸上的微笑仿佛定格在了此处，只不过那双眼睛已在没有了神采。
“他～妈～的！”迦丹深深的垂下头一字一顿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