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孤身一人坐在青苔阶上,周围的喧闹让她既心烦,又羡慕,自从有记忆以来,自己就在这里长大,每一颗树,每一片树叶的纹路她都熟记于心,可就是对这里没有感情,她从未融入这里,她渴望外面的世界,那种感觉很强烈,很强烈;也许就像枯草渴望甘露一般吧。
辛妍抚摸着伤痕的手臂,回想起那日偷偷跑出去的情形,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莽撞还是迷茫,又或许,是执着?曾经与自己并肩前行的小伙伴,你还好吗,我们说好一起玩耍,一起冒险,一起成长,一起出逃,你却偷偷违了约,你是幸运的,也许我的命运就是一个被剃着线的木偶吧,但是你说过,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剪断,那根线;辛妍眼里泛起了泪花,抬起头,望见一片云。
时间倒流回十五年前,那场大火。
“小雪,你快走。”小雪的妈妈趴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喊着,火焰逐渐将妈妈的模样掩盖,这是关于妈妈的最后的记忆。从小小雪就听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大火依旧熊熊燃烧着,她哭了,由一滴泪滴落,然后是逐渐抽泣,终于心中好像出现了一头洪水猛兽,崩溃蔓延心头,嚎啕大哭,哭累了,也哭干了,拖着一颗疲惫的心,向孤儿院走去。
她曾经无数次的在围栏网外看着里面的小朋友们,妈妈说,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是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既羡慕又可怜,只是如今,却成栏内人,想想也是好笑。
辛妍独自一人侧坐在围栏处,静望着外面的天空,小雪想了想,坐在辛妍身边。
“很想出去吗?”小雪问
“是啊,我从来没有出去过。”辛妍答道。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逐渐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孤儿院的院长并不好,经常虐待她们,有时不给她们饭吃,强迫她们做一些超出能力范围的体力劳动,每一个孩子一年只能出去一次,还是要出去卖艺卖力。小小的年纪,每一个孩子都怨声载道。辛妍常常对小雪说道,每次出去的时候,都希望,没有赚钱的压力,没有院长的督促。小雪拍着胸脯,像一个大姐姐似的,出去以后,我罩着你。但其实,每次都是辛妍在照顾小雪。
就这样,她们常常趁着院长不备,偷偷摸摸的朝门口走去,也不知是有人泄了密,还是她们的能力真的不过关,每次都被发现,然后灰头土脸的去面壁思过,但她们乐此不疲,一次又一次的出逃。
就这样过了两年。
小雪在街上赚钱,在街上遇见了一个老头,那老头瘦高瘦高的,身着一身素身大褂,两手拿了一副快板,嘴里念念有词,老头的声音很温柔,但却掷地有声,就算站在人群最外层,也能听清说的是什么。小雪直勾勾的盯着那老头,已然忘记了自己还带着赚钱的任务。
老头最后唱的一首小曲儿,小雪没听过。
“哒哒领他玲玲塔”,随着快板声音的结束,老头向后退了一步,鞠躬结束表演。开始用笸箩收钱。
古时候街上卖艺的艺人,可不比如今,那时候是后收钱。费气百来卖上半身力气,给人家表演完了,还得请人家瞧着给点面子,给点费用。
小雪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头儿看了小雪一眼,继续收拾自己的行囊。
好了。
侧身往家的方向走去,经过小雪的身边,老头儿眉头微蹙,脚步顿了一下,小雪的心脏砰砰地跳,老头儿终没有回身,小雪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补丁的衣裳,摇了摇头,继续做赚钱的活儿去了。
小雪回到孤儿院,辛妍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人独自流泪,那老头儿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充满了嫌弃,鄙夷,我无父无母,在孤儿院整天浑浑噩噩,苟且偷生。人家可是民间艺人啊,一身本领,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
命运啊,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谁的人生能比我更悲惨?
小雪心想,但她从未忘记那老头儿,因为她始终记得老头儿的眼神,就连她最好的朋友辛妍,也未松口。
也许命运真的是和她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