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您在哪里?”“陛下……”
下面有人叫喊,许多红衣围着树堡飞来转去,或许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下面太聒噪,她一点都不想动,看着守卫在下面无头苍蝇般乱转,安林尔叹了口气,断线风筝一般纵身落下。
“怎么了?什么事?”安林尔对一个红衣守卫说道,守卫看到安林尔激动得手里的长矛差点掉下去。
“陛下!森族出现瘟疫了,在克斯汀部落和耶罗部落交界地方散播开了!到今天已经有上千人感染了!”
安林尔怒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守卫也不明白确切情况,都是听塞北讲的,他一脸为难地支吾,安林尔飞身直到一层大殿,里面已经站了大半个厅的黎圣家族的人物。看到一个身形矮小的黑衣银发女孩走进来,众人都怒目而视。
塞北绕了好几圈没看到安林尔,秦休说安林尔生气离开了,往楼上去了,于是他挨个寻找楼上的房间,突然有个守卫喊他,说安林尔已经去大殿了。塞北当即直直向下冲,他凌空术学艺不精,差点没能刹住车直接身死大殿门口,刚立住脚就听见殿内一阵责备的骂声。
“你要不行就趁早让出位置!让你去调解,现在好了,青枫家族都被杀完了!前线打仗你也不管,丢给别的部落统领负责,你真当黎圣部落没人是吧?国家出现瘟疫你也不知道,你这国王当的跟玩笑似的,只知道享受!你得到王位,你说你没动什么手段,这话会有人信吗?”人群里,一个红发碧眼的中年女人用自己戴满金银戒指的手指着安林尔,咄咄逼人地说。
安林尔皱着眉压制着喘息,眼中翻涌的红雾带着寒光,她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女人,女人眼神戒备收回了手。安林尔冷着声音说道:“银月已经亲口承认了,他和金湾本来就谋划好了,我只是替罪羊!”
“替罪羊?”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拨开人群走出,带着鼻环瞪着铜铃眼睛,他正是那天到秦休房间寻事的安林尔的亲叔叔。“那你给我解释解释,金湾铁定是继承王位的,他何必多次一举?”
安林尔一窒,突然明白了这些人并不是想争这件事,而是想找机会整治她。她解释了会怎么样?他们还会找别的事,或许会迁怒于秦休身上。
安林尔不答话,对上那人铜铃双眼,只听那人又说:“你说不出来,就证明这一切确是你做的!幼稚手段!自己都圆不了的谎,真当能骗过大家?事实就是,你杀了国王,杀了金湾然后把国王的死栽赃给他,再逼银月承认这一切而后再杀了他!我猜光曳就是你下药整疯的吧?你连你亲姐姐都不放过!难道是她撞破了你的秘密?”
安林尔突然笑了,笑容诡异神秘,转瞬即逝。“是啊,你说什么便是……”安林尔话说一半,一个红衣守卫朝着她大喊一句:“我看到了!”
众人闻声望去,红衣守卫手持石尖长矛站出来,继续说道:“我是主堡的守卫,宣布传位诏的前一天晚上,就是她大半夜突然来问国王去哪了!还一身黑衣服,神神秘秘,跟我一起守卫的还有他!我们都看到了!”说着守卫指着另一个红衣人,那红衣人点头确认。
安林尔想起了那天自己准备去找秦休,却被那幕埋尸场景吓回来,慌张地去问守卫……看来自己解释也没用,他们连证人都有。
黎圣家族的一干人听了话立刻炸了起来:“看这下你还辩解什么!”“没话说了吧!”“杀人凶手!”“赶紧给我把王位交出来!”……
塞北站在门口紧攥拳头,他想上前一同对质,可他只是安林尔的侍卫,人微言轻,冲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突然想起有人对他说过:假如安林尔有什么事,立刻来找我……
那红发碧眼的女人这时又走了出来,叫来了家族资历最高的长老:“木山祖爷!求求您快点拟契约!让安林尔把王位传给光曳·黎圣!”
白发白眉白胡子的木山被一圈人从后面请出来,他有些手足无措,从未听说过还有胁迫人传王位的,他举起手伸开五指,示意大家冷静,接着转头对红发碧眼的女人说:“金莎,你是安林尔的姑姑,你看着她出生的,你知道你哥最喜爱安林尔了,她离开黎圣部落也不是她的错啊!她有黎圣的血脉,即使不会治理,犯了错,改正便好了,不要太过分了!”木山竖着眉,极有威严地说。
金莎怒气未减,只收敛了一点,又说:“当初就没人觉得她够格当国王,有王族血脉又怎么样?她在克斯汀长大,心就在那儿,从没把自己当黎圣家族的!连人都不叫,谁也不爱搭理,坐上位置以为自己就能呼风唤雨了!每次部落会议都偏袒他们克斯汀,还把打城国狗的士兵全部交给克斯汀指挥!还有啊,我可告诉大家,那天我和垦威尔在她寝房楼上发现个男人!我说这好几个月不见她处理国事,到底人去哪了?原来是偷了个男人回来,每天醉生梦死去了!”金莎说完红唇一咧哈哈笑起来。周围的人都偷笑起来,木山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安林尔紧咬着牙,围着她的议论之声层出不穷,翻滚着涌进她的耳朵。不知她是羞是怒,整张脸都是红的,金莎看到安林尔气急败坏的样子,又说道:“不仅如此,那人还是个城族人,模样甚好,高大伟岸的,怎么?森族男人满足不了你了?哈哈哈……哟!你看看,说谁谁就到了……”
众人向大殿门口看去,安林尔的叔叔压着一个一瘸一拐的黑衣男人,几乎是甩出一般将秦休推倒在安林尔面前。秦休跌得眼前发黑,他胳膊半屈撑地,看到眼前一双黑皮鞋,上面镶着小海螺。
“我还以为是英俊少年呢,没想到女王口味这么成熟,这人少说也二十七八了吧!”“的确是人高马大,不过怎么这么虚弱一推就倒?”“……你看他腿,那腿是不是假的?”“怎么还是个瘸子?”……
秦休顺着黑裙往上看,碰上了安林尔含泪的双眼,二人对望着——那一刻声音似乎停了,外人也都不在了,大殿里只有透进大窗的光,和一站一卧的二人。
金莎走上前,抱着手臂冲着安林尔说道:“黎圣部落王室血脉,绝不允许部落外的人参杂,你倒好,居然还找城族人?他们生来就是下贱人种,只配当我们奴隶!”
安林尔充耳不闻,眼中泪水不收不落,她缓缓蹲下身去扶秦休,秦休抬手,忽地一道光打在他手臂上,秦休吃痛地没扶稳侧倒在一旁,下一刻安林尔被金莎拉开,金莎在她耳后说着:“别不知羞耻了!丢黎圣部落的脸!”
“把这城族狗杀了!”有人说道。“没错,这人必须杀了!”有人应和。你言我语中人们一哄而上架着秦休的胳膊就拖了出去。
安林尔见势奋力挣脱金莎,金莎的戒指叮叮当当掉落在地,她的五官顿时扭了起来,“还扣不住你了!?”她的手指做出个奇怪手势,突然一条条金线从手心射出,缠着安林尔的手臂和脚腕将她束倒在地。
“放开我!”安林尔喊道,眼眶中的泪珠啪地落在地上,她法力比不过金莎,眼睁睁看着秦休被人架走,方向似乎是绞刑台,是她当时将银月绞首示众的地方……
“放开我!凭什么杀无辜的人?你们要王位我给你们!你们要我死我就死!你们要是敢杀他,我以王族的名义——诅咒你们生生世世皆有天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安林尔撕心裂肺的叫喊宛如一把冰刀插进众人胸膛。
森族人都信天神,都怕天罚。她是王族直系血脉,她是上届国王契约签下的森族之王,没人会不忌惮她的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