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也是这般热闹,崔家门房笑着把梁靖迎了进去,梁靖问着崔意,门房却道:“崔少爷不在府中!”
梁靖有些发懵。怎地回事?既是崔意安排的,人又为何不在?旋即似是悟明,兀自道:“怕不是崔哥唯恐我大恩大谢!”自去了。
崔意恰巧是昨夜离的城,估摸着晚些时候才回到景城。这些事务,崔意一概不知。
梁靖匆匆回了家中,拿了几两银子便往外走。没出门几步,向山忽道:“站住!干什么去?”梁靖笑道:“你义子的喜事!把这些银子拿去置办,可否?”向山一愣,轻声问道:“这是你搞出来的阵仗?”梁靖答道:“全凭崔大哥的帮衬!”向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头也不抬,继续做他的活,道:“既是好事,就别耽搁了!”
梁靖欲走,向山又问道:“等等,你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梁靖不好意思道:“我认识的姑娘能有几个?”向山一笑,道:“全城的姑娘你哪个不识?”梁靖没言语,向山已知晓梁靖所言是谁。
向山好笑道:“行啊你小子!有能耐了你!别亏待人家啊!”梁靖笑道:“好嘞!”急急出了门。
梁靖直往一家铺子去,随手挑了一件大红袍,就往身上套。那掌柜的也是奇,哪有在别人大喜日子穿红袍的?
掌柜的毕竟做的生意,没问,见梁靖出手稍显阔绰,没了瞎心思。
梁靖故作神秘,盖了块红布在脑袋上。若隐若现,别人自是认不出梁靖,顶多另眼相看而已。梁靖头戴红布,本就看不太清,又不小心拿了件过大的红袍,常是踩底,一路摇摇晃晃,引得旁人嗤笑。
梁靖浑不在意,熟悉了一下,轻车熟路起来,步子越发迈得大了。直至走到叶家偏门前,梁靖才驻足。
梁靖心生一念,猛一跃,稳稳当当落在墙头。梁靖蹲了下来,作势观望,望向叶小姐二层的闺房,只见小翠帮着打理床铺,不见叶筱踪影。
叶筱虽也是小姐,可人也善,这点琐事不曾劳烦过小翠,今有反常。
梁靖又是四下张望,入眼的只是叶家的下人。梁靖左右挪了几步,换了多个角度,始终没看到叶筱。倒是望到了叶良半个身影。
梁靖停下动作。
我只要如此行径,必能引众人侧目。届时我再一跃而下,来一个正主登场,就是这么一个大大的惊喜!梁靖如是想到。
引众人侧目倒是千真万确。梁靖本身就穿了大红袍,观望的动作又颇像泼猴,此真乃奇人!若非梁靖此刻脸皮厚点,又全心意着喜事,也会羞红了脸,早早下来。
被人当猴围观,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的。
不过,梁靖一直蹲立墙头,时不时眺望一番,委实古怪。旁亦有人开始指指点点,口中议论纷纷。
“这人谁啊?不知道规矩吗?他父母没教过他如何在他人婚事时做法吗?”
“我看未必!一身红袍,又不免奇异动作。我看啊,他就是来捣乱的!”
“我们都在为叶小姐祝福,这人怎地如此行径?”
“看他红布遮蔽,或是外来之人。必要告诉他此等大事!”
即便几人声音极小,梁靖也听的真真切切。梁靖窃喜,已达到了目的。
说话间,下面一人就指向梁靖,道:“那个谁!”梁靖转头,一脸古怪,向旁挪了挪。
那人始终指着梁靖,道:“别动!就是你!”
梁靖指了指自己,又是一脸迷茫。
梁靖飞身而下,问道:“我怎么了?”那人打量了一下梁靖,双手环抱,一脚多次点地,问道:“你可知这里是哪家人?”
梁靖恍然,道:“自然知晓,这里是叶家!”
“你又是否知道今日是叶家小姐的喜事?”
“知道!”
那人愕然,愈发古怪,斥道:“那你还在这捣乱?”梁靖不解,道:“捣乱?”那人指了指梁靖的红袍。
梁靖嬉笑道:“因为啊……今天就是我要娶叶小姐啊!”
叶家门内一声清脆声响传出,非耳力犀利者难以察觉。梁靖异色,欲观之。谁知眼前那人忽的直接跪下,梁靖诧然。
那人身子颤抖,直直跪在地上,身后几个一同议论梁靖的人也面呈凄悲,低下头去,宛如做错事的孩子。
“肖少爷恕罪!”
这人竟是肖家少爷!那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样顽皮如孩子的少年,会是肖家少爷!传言肖家少爷儒雅,又会些许武道,叶筱便是嫁与他也吃不了亏。
传言自是叶良散布的,叶良最后能做的,就是给叶筱长点颜面,好好地嫁进肖家。
就算传言有误,这也太……
那人却不想这些。刚才他可是斥责了这位肖家少爷!肖家位于京都,在京都世家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以说,肖家少爷能到景城,便已是景城人民的荣幸。
那人还想着讨好肖家少爷,许是肖家少爷也会小小赏赐一下他,大家的赏赐,想来也不会太差。是以他适才一直抱着邀功的意思。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一切都完了……
不过,也不怪他没听出梁靖的声音,梁靖是故意压低的。
那人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起身。
梁靖是呆滞的,喃喃道:“肖家少爷……”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肖家少爷?
门内一道倩影出了来,咬了咬嘴唇,微笑道:“不知肖少爷已到,妾身给您请安!”叶筱一礼毕,看着梁靖的模样,惊呆了,道:“肖少爷……”
那肖少爷再怎么纨绔,又怎么可能做出这般令人发笑的事来?叶筱心生疑惑。
唯独梁靖在风中凌乱。
梁靖任凭一阵清风刮过,头上红布摇摇欲坠。梁靖没有扶住红布,只是站在那里。
终于……红布被吹掀了……
叶筱看着梁靖的面容,美眸瞪大,手掩住嘴,不敢相信。
叶筱本以为只是肖铭喉咙不舒服,哪知是梁靖的变声?
十年来,梁靖对叶筱的情感,叶筱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在这一刻,叶筱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梁靖。她怕,梁靖接受不了。
是以叶筱一直躲在门后,想着若是梁靖到来,就藏起来让梁靖不得见。不想,竟是自己先走了出来。
跪在地上那人一看是梁靖,恼羞成怒,道:“我还以为是肖家少爷,没想到竟是你这么个小小的下人。你怎敢如此欺骗我们?”
那人身后几人闻言,抬起头,看向了梁靖,又看了看叶筱,识趣地退开了。
那人是个脾气冲的,就是要一拳打来。梁靖紧紧捏住他的手腕,淡淡道:“滚!”那人感受到惊人的力道,已萌生退意,可梁靖死死捏住那人手腕,那人难以挣脱。
叶筱大声道:“放开他!”梁靖道:“好!听你的!”放开了手,那人急急跑了,三步一回头,又踉跄两步,狼狈地跑远了。
梁靖盯着叶筱。叶筱眼神闪躲,就是要往门里去。梁靖一把抓住叶筱的双臂,眼睛有些发红,直视叶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