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走进这高楼,一层与寻常酒庄无异,总有那么几位达官显贵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没有小二接待的意思,梁靖只顾上了二层。刚入二层,梁靖就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与一层的淳香不同,如此的一种变换,也是一种享受。梁靖也听到几名书生吟诗作对,好不乐哉。“三层会是什么呢?”梁靖不免有些好奇。
走向露台,刘元沏了一杯茶端给位坐对面的梁靖,梁靖豪迈地拿起茶杯,直截灌下,痛快道:“好茶!”刘元不禁眼角抽了抽,毕竟梁靖的行为太过怪异,若是放到一层绝对不起眼,可这茶楼处,实在匪夷所思。梁靖此番吸引了许多人,众人围坐过来,一名教书先生模样的青年问道:“先生是哪里人氏?”梁靖道:“罗阳镇人氏,小地方出来的,不要见怪。”梁靖隐隐能听到身后有人嗤笑。梁靖嘴角上扬,自信道:“这茶好!茶叶取自泽木,又辅以香叶润味,加上滴露,入口清香,转辄香甜,是好茶啊!”
众人惊诧,有人小声议论。
“他怎么知道的?”
“是个识茶的人,可他若要一尝便知,委实古怪。”
“他还说自己是小地方来的呢。”
众人不明就里,看梁靖应该与刘元相识,就望向刘元,等待刘元出言。刘元感慨道:“梁举人果然不同凡响!”听得刘元的话,一名书生打扮的少年好奇问道:“梁举人也要来参加文会吗?”一旁立即有人惊呼道:“什么!这年头举人都要来抢位置了吗?”众说纷纭,没个定论。梁靖道:“小生此次前来只为与刘元兄叙旧,文会之事暂不理会。”众人一听,识趣地走开了。
刘元问道:“举人这是要做什么?”梁靖哈哈一笑,道:“混个脸熟罢了。”刘元问道:“难不成举人真要在文会大施身手?”梁靖道:“大施身手算不上,只是凑个热闹。”刘元随即笑道:“举人上场,哪里还有别人的位置?”梁靖摆手道:“不可如此给我惹敌,我才入的这三江城,可不想第二日就被迫回去了。”
刘元这才正色问道:“梁举人有事?”梁靖又是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道:“何必如此紧张,算来你是我在三江城唯一识得的,不来找你又待如何?”刘元笑道:“也是。”
刘元见梁靖目光时时飘向上方,为梁靖介绍道:“这望月楼是我刘家的产业,共有四层。一层为酒庄,二层为茶庄。一直以来两层的收入实为不菲,一来归功于好酒好茶,二来也有环境良好的关系。二层往上就需要我刘家的人带入了。三层便是三日后文会的场地。四层有房间,由我负责调配。”
梁靖问道:“如此说来,刘元兄在刘家地位不低啊,日后若有烦处,还望施以援手。”刘元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梁举人也算是我的朋友,别看我这样,我这人很仗义的!”梁靖又问道:“那这文会可否仔细与我讲讲?”刘元道:“抱歉,忘了举人才刚入城,对这些不太了解。”
刘元顿了顿,开口说道:“文会上有诗词歌赋的比拼,三江城有四大家族,为刘家、罗家、唐家、方家,每每各家出几人参与,展现文采,收纳一些人才。还有没考中的,也可参加,只要文采过人,四家也会收下,有个好差事。”
“同样,文会后一日会有武会,武会在罗家武馆举行。与文会类似,四家出人收人才,武举没中的展示实力,被四家看中即可。”
“自然,其他家族也会有人参加。”
“那依刘元兄的意思……”梁靖看向刘元,“我该不该参加呢?”刘元好心劝告道:“我劝举人最好不要趟这浑水。这里边牵扯多方势力,万一与哪方对上了,举人也不像背景深厚的样子,可讨不了好!”梁靖淡淡一笑,问道:“刘家算吗?”刘元告歉一声,道:“我说的背景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家族!那些家族与我们四家势力相当,我们唯一的优势就只是有三江城的主动权,根本不会有家族为了一个小人物与其他家族宣战,便是我刘家也断然不敢。”
刘元还想再说的明白一点,梁靖打断,道:“懂了,需要的是京城势力对吧?”刘元点头道:“举人聪明,便是如此。若真到这般境地,非是我不顾情义,实在爱莫能助。不过……刘家也当然欢迎举人加入。”刘元一句转折,让梁靖一愣。梁靖笑道:“还是不了。刘元兄也知道,我是个惹祸的主,而且也已经有了墨云堂这档事。为了刘家好,我还是不置刘家于危难之中好了。”
梁靖紧盯着刘元,果然,刘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刘元整理了一下衣衫,掩饰道:“举人明义,那我也不作强求。”刘元又道:“举人酒量如何?”梁靖心里明镜似的,婉拒道:“梁某一介书生,怎比得了酒量?只便是下次来此,还能有如此好茶相伴!”刘元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道:“便依举人所言,下次一起品茶!”
梁靖就要起身,刘元伸手拦截,好意道:“举人就留在这望月楼住几日吧,四层还有空间。”梁靖道:“还是不了,我对这些没什么要求,随便找间客栈下榻便是了。”刘元也不再挽留,任凭梁靖去了。
梁靖一路直指刘府而去。梁靖见门口一人会心一笑,那人才道:“这么快?”梁靖笑道:“不然呢?还能把你落下了?”说着,就是出手拉着盛道然向西边去。盛道然一脸不情不愿,走了几步就扯开梁靖的手,快步与梁靖并排前行。
盛道然见梁靖没有停下的意思,问道:“你要去那罗府住着?”梁靖罕见的不搭话,神秘地笑笑,只顾向前走。
终是来到了罗府前面的街道。盛道然越来越警惕,毕竟之前还出现过那么多一流高手,如今指不定还藏身在某处。梁靖伸手搭上盛道然的肩膀,笑道:“好了!别弄得太紧张,你多虑了。”盛道然撇头问道:“你如何知晓?你认为他们会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离去?”梁靖见盛道然的问话没有停下的苗头,赶紧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梁靖干脆就不管他了,盛道然就那性子。
来到之前那个大叔的店铺前,梁靖喊道:“向大叔在吗?向大叔在吗?”梁靖只喊了两遍,门里就有了动静。“谁啊?开门时间过了,明天来吧!”向大叔有些不耐烦。“是我啊!”梁靖如是说道。“我管你谁啊!我说了!明天来!”向大叔一阵骂骂咧咧后,打开了门。
“向山,你果然还是老样子。”梁靖声音渐渐小了许多,盛道然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温声细气的梁靖。这熟悉的声音让向山呆滞了片刻,随后向山热泪盈眶,急急上前来抱住了梁靖,嘴里道:“果然是你这小子!”向山又是一阵比划,道:“让我看看,这八年来你长高了没有!咦?没长高啊!”梁靖不禁笑道:“八年前我就长完了,哪里还窜得了高啊!”向山感慨道:“是啊,八年前你就已经十七岁了。”向山忽然急问道:“怎么?找到好姑娘了吗?”梁靖随即面色沉重起来,没言语。向山也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的,闭了嘴。
梁靖开朗起来,为向山介绍道:“这位是盛康,就是那盛达的子嗣。”向山热情道:“康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盛道然一直没说话,缓缓道:“向叔好!”眼里都是悲愤。向山长叹一声,道:“你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十八年前,盛达和盛康在安县的吴家矿洞工作,不被当人看待。终于,盛达带领着所有人从那座矿洞里偷跑了出来,向山也是领头人之一。自然,吴家联通安城府尹派人捉拿一众。都是些平民子弟,又穷苦的紧,不然怎会在那吴家矿洞工作?本身就是群没主见的人,无论盛达这几人如何劝导众人逃离安城,许多人依旧无动于衷。
那里,是他们的家!
大多数的甚至一辈子都在安城劳作,辛劳到了现在,又怎么舍得离去?而他们势单力薄,在外又无高人相识,出了安城也没个好去处。更甚者开始埋怨起几人,自己在矿洞就算再辛苦,终归是能混混日子的,如今现状何其危险!众人各执己见,没个分晓。最终还是被捉了。
而吴家家主却要几个领头的斩首示众!正要处刑时,司岳刚巧进了安城,救下几人。当时的司岳早已不是国医,没那个背景,也枉然不能动安城的官员,总是一路逃亡。途中,盛达旧病复发,司岳当然有能力救治,但隐疾多年,又怎么会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料想后有追兵,盛达毅然独自断后。
自此,几人分道扬镳,向山被托照顾梁靖十年,几人也被司岳送到熟人处找了差事住下,唯独盛康跟着他。盛达死后,盛康变了性子。盛康从师司岳五年,不顾司岳阻拦,回到安城斩了吴家主,闹了人命官司,又是有人捉拿。盛康隐姓埋名,取字道然。三年后,盛康这个名字淡出了众人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是行走江湖的盛道然盛大侠。几年来,前前后后盛康也被墨云堂邀请了数十次,直到盛道然再次隐没江湖才就此作罢。
在盛道然看来,他需要的不是墨云堂这种起义势力,他只需要个人的实力精进。因为,他的目标就只是一个人,独自行动自然稳妥些。而那个人,就是昏君!
若当朝的是昏君,盛道然便无论如何都要斩下他的狗头!
先帝驾崩,祁文帝梁祺继位。梁国风气开始改善,人民逐渐幸福,盛道然就歇了弑君的心思。司岳却推荐他接近梁靖,以“梁靖可能会篡位”的名义,让盛道然先行了解梁靖的为人。
如今盛道然确实还深受着父亲身死的影响,但其实也在慢慢走出阴影。向山笑道:“先进屋里坐坐吧。”三人进屋,梁靖又与向山寒暄一番,吃了饭。各自去了房间睡下了。
黑夜降临,片云遮月,漆黑一片,化作一双翅膀,护住了一些职业特殊的人。向山家中,一道黑影若隐若现。他悄悄地,走向梁靖的房门。轻轻地推开门,他蹑手蹑脚地近到床前,手持某物。月光恰巧照射进来,照在他手中物上,现出锐利的刀光,他嘴角上扬,笑得开怀。
此刻,梁靖忽然睁开了眼。他急得手中利刃直截向梁靖刺去,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速度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