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宽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见前面有两位太子拦路。
哦不对,是穿明黄色宽大制服的青州卫。
离宽上前报了姓名,言明自己是这村子的人。
他没提自己是心中烦乱,无意识走到这的。想起盼嫡念叨过几次因为匆忙搬家没带下山的念经兔,只说他在集上找到能修理念经兔的人,所以上山来取。
青州卫热心指点了兔子坏在何处,其中一人还好心提醒离宽,以后别买金刚寺的东西,花里胡哨地不结实,跟地藏庙的没法比。另一人则担心地说,要是不找金刚寺的人维修,那些光头事后会赖账的。
见都是热心肠,离宽便跟两人攀谈几句,才知道青州卫两个大队正在设置稳定混沌震荡的阵法。
等混沌激荡平息,还要设置迁移法阵,把小周村整体迁移到蓬城西边的一处预留地。末了发了离宽一叠小册子,让离宽看到本村人时相互转告,别让不知情的村民被人钻了空子。
三人说话的时候,青脸花衣姑娘游荡在村中,享受千百年来难得的安静。有时祂也会向山下望望,强调自己并不是担心那几个孩子把她忘了,不过老蜈蚣和老黄皮没少嘲笑过她。
祂告诉自己,只是看看那些黄衣服。他们正在设置稳定混沌震荡的阵法,如果混沌激荡平息,祂就不能到处溜达了。
看到正与黄衣服交谈的离宽,青脸花衣姑娘的脸色顿时青里透着蓝。懒散闲逛了好几天,终于来了干劲——嗯,这次,一定要再吓他一个跟头!上次被这小家伙吓得让了道,好丢脸呀。
离宽拿了册子连连称谢,添了一张带有出入时间的表格,又按了手印,才近得村。
册子写得相当有异世界风格。薄薄的册子,被用了某种法术,简单绘制了迁移过程:一,把整座小周村飞起来。二,飞到蓬城十五里外。三,在指定地点降落迁移完成。
凡事无外乎把大象装进冰箱,三步即可,只是如何完成而已。
离宽看过册子,找到了被青州卫批了件明黄色斗篷的念经兔,轻车熟路地拽了胡萝卜连抽几下,兔子眼睛亮起红光。只要不把胡萝卜递还给它,就会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就这样,离宽带着兔子到了祖祠前的老槐树下。离宽诚心诚意地拜了拜,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沉默地坐在树下,靠着槐树,透过槐树的枝叶看着一片湛蓝无云的天。
青脸花衣姑娘凭空出现在槐树的另一侧,准备大展身手,无奈对手太颓,让刚提起干劲的姑娘,觉得欺负这样一个小家伙实在没意思。
受天地束缚,祂说出口的话最终都会变成”我好恨“,既如此,干脆无聊地蜷了身子,蹲下来专心数蚂蚁。
“槐妈妈。”
花衣姑娘一愣,用无形无质的身体穿过树干,看见离宽靠着树闭着眼,面带疲倦。半睡半醒间念叨着这几天的经历。
花衣姑娘扁扁嘴,小家伙运气可真差。不由想起当年,这个小家伙才两三岁的样子,头上包着纱布,认真感谢她的保佑时的样子。
祂又不是什么山水正神,哪里能保佑人?即使是那些山水正神,不还是连自己都没保住?
一片嫩叶落下,落向离宽额头。“希望你的运气能稍微能好一丢丢吧。”
花衣姑娘气息跟着弱了几分。最近数蚂蚁总会忘了自己数到哪了,又重头再来。
说着说着,离宽沉沉地睡了过去,恍惚间做了个梦。梦见一片绚烂在四分五裂时,有一块水蓝色碎片,挣脱无形的束缚如流星般远去。
离宽睡得香甜,青州卫对此见怪不怪。这两天布置阵法,见过老头子在树下痛哭,见过傻瓜姑娘抱着树不肯撒手,现在来个睡觉的,实在不新鲜。
离宽醒来时,念经兔不知为什么又坏了。用木刻的胡萝卜怎么敲,眼睛都是只亮一下就灭。
扛这么大个东西下山,可不容易。离宽把胡萝卜放回兔子手里,把它摆在树下角落,替它紧了紧斗篷。就先这样吧,等迁移再说。
离宽拿着册子下山,两个青州卫默契地不问念经兔的事情。若不是看他一脸心思,按青州卫规定,执行任务期间,出于形象考虑是不许做过多交谈的。
待离宽走远,两个青州卫才小声交流:”瞧,小伙子精气神不一样了啊。看来村里人信的槐妈妈真的灵,一会咱也去拜拜吧?“
下山时,离宽身上披着的血红色外衫闪过一丝流光,血海轻轻传递了一丝意念给离宽——说到那片离宽根本不知晓的落叶,说是树灵祝福,所以祂没有阻止。
离宽问这祝福,会对树灵有什么影响。血海说祂感觉这树灵最近不止祝福了一个人,已经有些亏空。
还没等离宽问血海有什么好办法帮树灵恢复,元屠已轻振抢答。不过那意念太模糊,离宽没搞懂,经血海解释了一下才明白:
”杀个妖,或者魔,埋在树下就好!“
好吧,你指望先天杀伐之宝能想出什么主意?
感觉到离宽这么腹诽的时候,血海传递过来窃笑的情绪,以及一段不可细言的画面:其中有冥河出浴,站在血海化作的镜子前,掐着腰照镜子的样子。
看上去,冥河应该是不太满意些许有点粗的腰,反正她是硬生生把左右各一根显得突出的肋骨给抽出来了!
难怪元屠材质非金非玉,还带有一点长剑不该有的弧度。原来竟是肋骨所化,呵呵。
离宽都想象得出冥河举着双剑大杀四方的时候,有敌手惊呼好剑不知从何而来,她是如何挥舞着双剑慨然喝道:出生时伴我两侧而生!
实话,都是实话。任你再能推算,还能算出肋骨不是生在冥河两侧?
”照这个思路,先天生灵的尸身就可以炼先天灵宝吧?“离宽问道。
血海又传递过来一段画面。那是更早的时候,冥河还没伪装自己。黄泉中除了先天生灵冥河外,还有一个业火老祖,相貌狰狞丑陋,馋冥河身子,三番五次想抓了来。
实力上冥河不如业火老祖,东躲西藏,不过仗着血海复活养伤的效果,在漫长的游击战后,冥河磨死了业火老祖,从此也就有了十二层业火莲台。
“那你呢?”离宽看到那个业火老祖的样子了,就是后来冥河常用的伪装,看来当初是真的吓得不轻。
血海静默了一会,才又传递过来一些零碎的信息:那时候冥河才从天地胎盘中爬出来,还只是一个小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