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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灭

小雅居然坐在霍家鸣的车里,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从上大学到研究生,从室友到实习伙伴,他厌恶这个仗着老子毫不费力稍微看看书就混成了研究生的纨绔子弟,然而也许他上辈子是欠了霍家鸣的,他每天见面最多的还就是这位爷。可他却对他俩的事情毫不知情。什么状况?是巧遇?小雅去医院找他的时候碰巧撞见了霍家鸣?还是他俩已经背着他开始了?是怎么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连串的问号撞着他的神经,他觉得喉咙发干,气血一下涌上了脑门,眼前好像电压不稳的电视机,随着血管的搏动一颤一颤地发白。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他撒开丫子就追别克,边追边掏出手机给小雅打电话,电话里传来甜美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此时觉得那声音甜的腻味,腻的让他想吐。

后面传来年长的警察严厉的呵斥:“你干什么?我话没说完你敢跑?!”糖包见他这异样的举动也吓了一跳:“新子,你疯了?人警察都已经搞清楚状况了你还跑?给我回来!”陈逸新这才觉得自己太冲动,警察还在那儿杵着,就这么跑了是有点过分,犹豫了一下脚下慢了半拍,可再回头看看别克已经拐进了一个十字路口马上要从他眼前消失,情急之下只能边跑边喊:“警察同志对不起,再不赶紧的我这儿就真出大事了!糖包你自己打车扛标本回去吧!”

陈逸新跑到十字路口,别克已经没了踪影。他伸手拦了辆的士,在附近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那辆银色的“林荫大道”。他给小雅又打了几个电话,只有甜得发腻的女声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那句话。小雅平时上班手机都是开着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又给霍家鸣打,这回那边倒接了个干脆,霍家鸣那玩世不恭的腔调里还带了几分戏谑:“嘿!新子!等等啊,我瞅瞅……太阳没从东边下去啊,你还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啊!”

“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陈逸新强压着火,眉头锁成了一股打了死结的绳头。

“嘿嘿,你可算问着了,我正跟……”那边话还没说完,就一阵乱响,像是旁边的人把手机抢了过去,然后就挂断了。再打过去,这部手机也换成了自动播报的女声——也关了机。

陈逸新刚才跑得急,那边两人的手机都陷入了沉寂,他没了招儿,这会儿才感觉两腿发酸,因为甩膀子甩得力气大了些,两条胳膊也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很滑稽,就像清政府那一群自以为是的狗官,以为这太平盛世会代代相传,反应迟钝地居然不知外国的炮火已经轰到了自家门前。看着街道上了无生气的树木和楼房,他觉得此时自己的头顶倒是绿得春意盎然。

他恨自己,老是想着“有时间再说”,如果他把在医院的时间匀一点给小雅,也许他们爱情的温度就不会降到这么低;如果他把给病人的时间匀一点给自己,再出去做份兼职,就可以在小雅生日那一天送一件她中意的礼物;如果他把写病历的时间匀一点给他俩,那他就会在今天霍家鸣之前见到小雅,跟她好好说一说掏心窝子的话,起码不会这么尴尬——女朋友坐在同学兼同事的车里他居然毫不知情。

计程车穿过杨浦大桥,跨了半个上海,到了浦东一个居民小区。小区都是些老式公房,多米诺骨牌似的紧凑地排列着,虽说样式有些陈旧,但毕竟开发的年头不长,也比浦西的很多公房新了不少,千篇一律的阳台上支出了无数的竹竿,飘荡着花花绿绿的衣物。上海的黄昏难得见几回如火的晚霞和似血的夕阳,无非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千家的灯火慢慢阑珊了起来,走在路灯下面,陈逸新觉得这座城市就是一个骗局,到处都是人造的亮光,举头根本寻不见月亮和星星的踪影,夜幕像块积满了灰尘的许久无人问津的巨大黑布高高悬在天际。他走到一幢楼房前,抬头看了看4楼的窗户,一片漆黑,那是小雅租住的房间,她还没有回来。他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紧了紧领口,等她。

这座城市的冷是阴柔的,寒气像只无骨的手,从他的脖颈和裤脚伸进来,台阶像个大冰坨,坐一会儿屁股就被冻得发麻。他不得不坐一会儿就起来跺跺脚,来回走一会儿,掸掸身上的寒气,有几个老大妈吃完饭出去遛弯,等会儿回来发现他还在,觉得这小子形迹可疑,特意把楼房的防盗门重重地关上。他苦笑,一会儿的功夫,他当了两回犯罪嫌疑人。

不知等了多久,3个小时?5个小时?他不想看时间,他怕他看了时间就动摇了等待的决心,终于,一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里面下来了一个人,虽然离得有点远看得模糊,但那个身影陈逸新再熟悉不过了——是小雅。小雅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低着头,若有所思。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陈逸新从黑暗中站了起来,把小雅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路灯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半边脸埋入了烟波浩渺般长发的阴影中,倒是那双如星光流转的眸子,在黑暗里仍是那么动人。

就这么注视了好久,有10秒钟?还是1分钟?陈逸新觉得他今天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力,他不知道这种沉默还要持续多久。好在小雅先开口说话了:“上去坐会儿吧?”

“走走吧。”陈逸新不想上去,他不想到那么亮的地方去,他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觉得自在一些。

陈逸新在前面走着,不紧不慢,像是散步。小雅跟在后面,低着头。两人一言不发,沿着马路走了很久,陈逸新想找个远离汽车尾气的地方坐下来,找不到,一边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一边是布满爬山虎枯枝败叶的墙壁,脚下的路不知要绵延通向哪里。他看到前面有个人行天桥,便信步走上去,车流被他踩在了脚下,两边的路灯将宽敞的马路变成了一条闪着光的千足蜈蚣,蜈蚣的头隐在了远方的黑暗里。他伏在栏杆上入神地看这幅景象看了好久。

“我还记得我刚来这座城市时的情景,”陈逸新看着远方的黑暗,像是自言自语,“提着我爸那个年代的跟古董一样的箱子,一下火车,夏末滚滚的热浪似乎要漾到骨髓里,从北方来的我,还穿着一身长袖长裤,烙铁一样贴在身上。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高楼大厦,觉得自己就像只远古时代的恐龙,冒冒失失地闯入了发达的人类社会。这是座寻梦的城市,每个来到这座城市的人都怀揣着一个梦,我也是。最初只是一个梦想,就是当一名合格的医生,悬壶济世;后来变成了两个。”陈逸新顿了顿,低声朝着他背后的小雅说:“你呢,你的梦想,还在吗?”

小雅一直隐在他背后的阴影里,她低着头,长发掩着她的脸,仿佛一幅暗色调的人物素描。陈逸新突然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小雅沉默着,脚下呼啸而过的车流的声音和天桥上凛冽的风声和着她的沉默,凝重的沉默融进浓得如墨的夜空,让人难以捉摸,陈逸新也陪着她沉默,他甚至希望他俩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小雅终于开口了,那声音低沉得有些不真实:“逸新,我们分手吧。”

这几个字说的缓而轻,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犹豫的意思。陈逸新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好像胸口被一块大石头骤然间狠撞了一下,生疼。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因为霍家鸣?”

小雅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你喜欢他什么,是因为他比我有钱吗?”陈逸新的话里透着一丝嘲讽。

小雅的头猛地抬起,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眼神里除了气愤还有失望,好像陈逸新说得那句话像是脏水,溅了她一身:“陈逸新,原来我在你的眼里是这样的俗不可耐。是,霍家鸣是在追求我,但那是因为我在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不会在我的身边!你的眼里只有你的梦想,你的医院,你的病人!我呢?我在你的眼里算什么?一个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木偶?我只是个普通的女生!我也需要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人能在身边照顾我,我也想在下雨天的时候有人为我撑一把伞,我也需要在和办公室的姐妹们出去聚会唱歌的时候有男友陪在身边,而不是总像个孤独的傻瓜只能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我们虽然在一座城市,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可为什么我们倒像隔了千万里?我真的很累,我坚持不下去……”

小雅泣不成声,眼泪绝了堤似的畅快地流淌,肩膀也因为激动剧烈地起伏着。

陈逸新一把将小雅紧紧揽在怀里,小雅将头埋在他胸前,“呜呜”地哭出了声。

好一会儿,小雅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她却并没有回应陈逸新的拥抱,只是被动地让他抱着,这胸膛,曾经是她心灵的栖息之地,是她放飞心情的港湾,是她疲惫时歇脚的驿站;而此时,那好像不过是伐光了树木的土丘,已经没有了熟悉的风景。

陈逸新能感受到小雅身体的温度,却感觉不到她对他曾经炙热的心。以前小雅抱着他的时候是倾其所有的,张开双臂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给他,而此时,她仍然在他怀里,但那种联结却松散得乏味,他的拥抱显得那样无力,一如他的内心。

“我向你保证,以后会多抽出时间陪你的,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他在她的耳边说。

小雅微微一侧身,就挣脱了他的怀抱,她的脸再次隐入黑暗:“你不明白,你没有办法放弃你的梦想,而且我也不想你那么做。”小雅的声音有些冰冷,像是这个冬夜的寒风:“在这座城市,也许你可以追逐你的梦想,但要在这座城市实现它,太难了。”

“你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梦想吗?”陈逸新盯着小雅,“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梦想吗?我一直在努力着,我一直把美国总统威尔逊说的话当成自己的座右铭,你还记得吗?——我们因梦想而伟大,所有的成功者都是大梦想家:在冬夜的火堆旁,在阴天的雨雾中,梦想着未来。有些人让梦想悄然绝灭,有些人则细心培育、维护,直到它安然度过困境,迎来光明和希望,而光明和希望总是降临在那些真心相信梦想一定会成真的人身上。小雅,不要离开我,我一直都在这里,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着。也许这个过程会比较艰难,但请你给我,也给我们一些信心,好吗?”

他看到小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仿佛他说的是一个不入流的笑话,荒诞的毫无逻辑。小雅的苦笑让他一刹那间觉得自己好像很幼稚,像个收集了很多奥特曼玩偶的孩子,固执地相信有一天他心目中的宇宙英雄会从天边降落拯救地球。陈逸新突然觉得很冷,他在小雅家的楼门口被风吹了一个晚上也没觉得冷,这个时候他觉得好冷,冷得透彻心扉。他本来和小雅在一条通往希望的宽阔道路上携手而行,路上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然而突然回头,小雅已经远远地站在另一条路上,他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背影,而他脚下的路变得狭小而冷清。

人各有志,也许吧,陈逸新虽然心里很痛,汩汩地流血,然而他也不想强人所难,小雅似乎已经对他们的曾经没有太多的留恋,她上了班,她走在了他前面,她有了更多的人生阅历,她也许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更实际更具体的想法,她想要的他无法给她,他能做的也只是背背威尔逊的名言,给她一个未来的遥不可及的许诺,如此而已。可他不放心的是那个公子哥儿,他所了解的小雅也不是那种追逐着物欲和名牌的拜金女生,倘若不是因为看中了他的背景和金钱,她又喜欢这个公子哥儿的什么呢?陈逸新不甘心,他一直都觉得,霍家鸣比他多的,也就是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爸而已。他也有些不放心小雅,他所了解的小雅,是那个清纯乐观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的女生,他和霍家鸣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想不明白。

“你究竟看上了霍家鸣哪一点?”陈逸新的语气中带着一些诘怪。

小雅又沉默了很长时间,面对陈逸新,或者说面对他们曾经的过往,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情。她犹豫着,她知道,其实分手的理由越单纯对他的伤害也就越小,他是她爱过的男人啊,就像手臂上的一个胎记,用刀剜去,连血带肉的,她也很疼。她不想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面对一个伤心的曾经的爱人,再拉另一个男人进来,那好比拿着一把无形的匕首刺他的心。“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吧,留给彼此一个美好的回忆,我不想破坏它,可以吗?”她说。

“到了这个份上了,把话说明了吧,你就算走,也走的明明白白,就当给我上一课,下一段旅程我也用得到。”陈逸新一定要弄明白。

小雅执意不肯说。他心里越发烦躁起来,如果只是小雅厌烦了和他在一起,或者她只是有了不同的目标而选择离开他,这些他都能接受,可偏偏在他们之间插进了霍家鸣这只大尾巴狼,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只是他是那么爱小雅,即使是她伤了他的心,他也不愿意对她用很激烈的语言,直到现在,他仍然带有负疚感,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也许最初是因为他的疏忽,他太大意了,把爱情想的太理所当然,没有用心地去浇灌,他以为只要拼命地努力,等有一天时间成熟,他就风风光光地带着小雅去过美好的二人世界,他天真地以为小雅一直会在那里等他。他甚至觉得,其实是自己对不起小雅。

他可以放手,但要放得明白,放得放心,他没有那么伟大,只是因为对方是霍家鸣,他有些不服气。“你要不说,我明天去问霍家鸣。”他向小雅下了最后通牒。

小雅的身体像过了电似的一震,两个男人如果在那种情形下见了面,不知道会有多么激烈的事情发生。“唉……”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逸新,你是一个好男人,但你不懂得女人的心。家鸣在大学的时候就在追我了,但我的世界里一直只有你。直到我上班以后,你总是那么忙,而他却总会适时出现。他确实不如你优秀,但他懂得浪漫。有一次在单位里受了气,我想找你陪我,可你在值班,我只是在网上随口跟他提了一下,他就马上开车跑过来,他陪着我在外面走了很长时间,走了好远,看到路边有卖后来他说,我们不坐车回去了,我们骑车吧,接着他就在自行车行买了两辆漂亮的自行车,我们骑着回去了。他的举动让我感动,也许是他的那股魄力吧,我觉得他是真的在乎我。我本来不想说,怕你伤心,但可能说明白了对大家都好。”

“你生日那天,99朵玫瑰也是他送的吧?”陈逸新问。

小雅抿着嘴,点了点头。

陈逸新终于明白了。小雅所说的浪漫和魄力,他真的给不了。他不会轻轻松松地捧着99朵玫瑰让她的生日充满花香,他只能绞尽脑汁地权衡自己的可怜的生活费和一份自以为别出心裁的礼物;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在路边“很有魄力”地临时买两辆自行车给她一份突如其来的惊喜。他看到了和霍家鸣的差距,这种落差真比黄果树瀑布还要大。

陈逸新反而不像刚才那样伤心了。看到小雅在霍家鸣的车里的时候,陈逸新愤怒得血管都差点爆掉,然而此时,他却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说霍家鸣趁虚而入也好,横刀夺爱也罢,这厮干的勾当确实让他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小雅不是一件拿在手上把玩的贵重物件,她是个人,她有两条腿。如果小雅的心在他这里,霍家鸣纵然有千般手段,也无虚可入,无爱可夺,他当然可以像那些要被强拆的老宅的居民,手握汽油桶誓死保卫自己爱情的家园,但这家园里的女主人已然将自己的心打了包转投别人的怀抱,他要再声嘶力竭地强调自己的主权,也只是个可怜的失败者,徒增笑耳。

陈逸新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把小雅送回去的了,他的意识有点恍惚,他甚至不太记得小雅后来对他又说了些什么,好像是些爱人做不成就做好朋友之类的结束陈词,他只记得小雅在开了门要上楼的时候嘱咐了他一句话:“请不要为难家鸣,你要怪,就怪我吧。”

回去以后,陈逸新的感冒加重,他发烧了。

天刚亮,糖包就搀着他去医院打点滴。医院的研究生都住在职工宿舍,离医院很近。急诊的医生他们认识,教学医院里主治以上的医生都在大学有教学任务,陈逸新他们在学校里上过这些老师的课,实习的时候又经常打照面,脸混得忒熟,所以一切手续从简,没费什么事就顺利输上了液。注射室还是比较宽敞的,两个偌大的房间里紧凑地摆满了椅子,屋顶上安置了输液架的轨道,有点儿像缩小版的火车轨,输液架对着座位有条不紊地垂下来,像是钢制的柳枝。时间还早,零零星星没几个病号,陈逸新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子坐下。

糖包跑前跑后忙活了半天,把他安排着坐在了急诊室的椅子上,这才呼了口气。这胖子是一副热心肠,本来整天开心的很,没心没肺的,可看到陈逸新这幅德行,也担心的不行:“我说新子,你昨晚跑哪儿去了,那么晚才回来?还搞成了这幅样子?你知道你睡觉的时候烧的说胡话不?”

陈逸新觉得脑袋重得像顶了几个装米的麻袋。他昨天打的回了宿舍,从底楼走上他住的楼层,短短的一段距离他感觉走得举步维艰,腿上像绑了两个大铅块。把自己裹紧在被子里,被子外面又盖上自己的羽绒服,还是觉得冷,冷得直哆嗦。后来昏昏沉沉地睡去,梦到的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大部分的画面是小雅,她低头嘤嘤地哭着,然后转身离去,他着急地在她后面追,可怎么也追不到,想喊她,却发不出声音,她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然后他醒了,是被室友糖包摇醒的,糖包一摸他的额头,就让他穿上衣服,硬拉着他来医院打点滴。

“糖包,谢谢你。”陈逸新朝糖包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他是真感激这位室友,在自己生病脆弱的时候有这样的好兄弟能在身边照顾他一下,他心里很是安慰。“我和小雅,分手了。”他有点沙哑地说。

糖包听了,有点不知所措,说:“兄弟,女友么,这个不行咱换一个呗,犯不着这么跟自己过意不去。”说完他觉得这话说得特没水平,想再找些暖话安慰安慰,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就干脆静静地陪着他。

病号慢慢多了起来,8点左右,糖包去心胸外科参加早交班,陈逸新让他顺便去心内科帮忙替他跟陆从蓉请一天的假。糖包说包在他身上,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护士过一会儿给陈逸新换输液瓶。陈逸新一个人坐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居然有点儿庆幸今天自己发了烧,四肢瘫软,昏昏沉沉的,这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有些模糊,那些伤心的事情伤心的心情,他今天没有力气去想。就这么一直睡着多好,他想。

他再睁开眼睛醒来,第二瓶药也马上要见底了,这时注射室里已经显得比较拥挤,嘈嘈杂杂坐满了人。而他身边的座位却似乎空着,他下意识地往座位上一看,上面摆着一个水果篮,篮子提手上别着一张折着的信纸,上面写着:“to 陈逸新。”

他打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祝身体早日康复。再看落款,居然是:家鸣和小雅。

可能是糖包向陆从蓉请假的时候霍家鸣知道了他在医院打点滴。那他送果篮的来的目的是什么?是求他原谅?以霍家鸣的作风,他才不会这么积极地对自己常年的情敌表达出春风般温暖的关心。他特意将小雅的名字跟他并排写上去,是在向他示威——从今后他接手了小雅的感情。

要是在昨天,也许他会冲动地揪住这个公子哥儿狠狠揍丫一顿。可发了一晚上的高烧,让他从头到脚都很沉重,他的心也沉了下来。他只觉得悲哀,自己成了一个被舍弃的可怜虫。虽然霍家鸣的手段不光明正大,但陈逸新此时却不想怪他,他不想承认,自己曾经本来想用一辈子的热情去珍视的感情毁在了他的手里,霍家鸣不配。他更多的愤懑只是对小雅的失望和对自己的不满。也许霍家鸣是真的爱小雅吧,他没有伟大到默默地祝福他们。好在他还有另一个人生的梦想。他觉得自己得学做一头坚强的孤狼,舔一舔被荆棘划破的伤口,他要继续前行了。

可他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差一点把他的另一个梦也毫不留情地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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