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处生界,鬼留阴间。阴间,又称冥界,其机构主要为幽冥司、阴曹地府、六道轮回、十八地狱以及黄泉道口。
冥界统治者分别有酆都大帝、五方鬼帝、十殿阎王。
酆都大帝也就是主掌幽冥司的冥神北阴,亦是冥界地位最高神灵。而酆都罗山,正是阴间鬼神之都。
黄泉道口是阴间特殊的边界,素有阴阳之隔的戏称。
它是通往人界的入口,也是人界进入冥界唯一的通道。按照人间说法,通俗来讲类似于两国之间划分的界限,唯一的的关卡、关隘。
此处虽然没有高级别的统治者,却是阴间至关重要的领域。
而奈何桥便是其存在的意义——弃往世入来生。
“凡死者,魂魄相离,魂气归于天,形魄散于地。人有三魂七魄,七魄者,阴邪之气为鬼也。而欲入轮回者,须过黄泉、入冥界,等魂魄过审,后泅渡忘川,再上奈何桥、饮孟婆汤,最后生魂入胎,方能转世为人。”
仇不渡抿了抿唇,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他在心里弱弱地想:讲了这么久的话,不至于一杯水都不给吧?
“那个,能让我喝点水吗?”
显然,压根就无人搭理他,司命和摇光都自顾自地退至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他的意思是我们就卡在这审核阶段了?”摇光听着仇不渡简单普及冥界投胎的讲究,转头一脸不信地向司命求证。
司命朝对方默默点了个头,然后摇光似有疑问一般,一脸欲言又止地紧盯着他。
“你又有问题了?”司命被看得莫名其妙,无奈的主动问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摇光星君可能是在天上待久了,如今好不容易下凡一趟,整个人都化身为好奇宝宝,逮到什么就不留余地地不耻下问。
“我觉得投胎不难啊,也就眼睛一闭的事。”
“小妹啊,你那是下凡历劫,不是什么死鬼投胎。再说了,你哥哥我这么大的后门摆在这,能让你被那么些繁文缛节所扰吗?自然不能了!”
“唔,跟你生活了这十几万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其实还挺好用的。”
“什么话,哥哥我那是低调!不然你以为,隔三岔五来找我的神仙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司命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这智商,比之开阳实在是更加难以言说啊!
开阳也就脑子缺根弦,需要让人时不时地帮他紧紧。至于摇光,啧……可能是直接缺根筋吧。哎,此症无解!
他不愿过多地陪摇光扯皮,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了绑在柱子上的人。
司命绕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很清晰地记得自己之前是如何被对方嫌弃的。
虽然个中缘由糊里糊涂地,但被人这么毫不掩饰地质疑、否定,心里总有那么一丢丢不爽。(好吧,实话实说,其实是有很深的芥蒂啦。)
仇不渡见终于有人看自己了,心中不自觉地喜不自胜。犹豫片刻后果断朝司命开口:“有水吗?”
司命冷笑地呵了一声,“没有!”
紧接着,自己还在暗地里独自阴阳怪气起来:大家都有脾气,有好的自然也有不好的。而我,刚好属于记仇的那一挂,还是特别记仇的那种!
仇不渡皱皱鼻子,把目光转向摇光。
那小眼神波光涟漪、雾色迷蒙,小嘴也委屈地撅了撅,颇有一番受尽欺负又可怜兮兮的韵味。
若遇上不理智的,简直太能勾起别人对他强烈的保护欲。
摇光向他走去,绕着他转了一圈后,停在其眼前,“你很渴吗?”见对方点头如捣蒜,她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然后直接走到桌椅前拎起茶壶。
司命不满地扫视了仇不渡一眼,然后朝着摇光走去,意图阻止对方。
然而不等他开口,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摇光提着茶壶走到刚刚被司命砸坏的花盆面前蹲下,而后,伸手折下其中长得还算不错的一朵花插在壶里。
等做完这一切,她还很有主意地将其放在花盆原先摆放的位置。
仇不渡:“?!”
司命:“……”
摇光欣赏完自己的佳作之后,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不好看吗?”
她回头又仔细地瞅了一眼,“我觉得还蛮不错的呀。”
仇不渡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只觉得好生无力。
司命倒是直接说出疑问:“我以为你会给他水。”
“啊?”
“你问都问了,我还当你被他迷了心窍。”
“问问怎么了,还不许我好奇一下啊?!再说了,我们都跟在尊上身边这么久了,别人还怎么可能迷惑得了我。”
对吼!你说的好有道理哦。果然是七十二重天的人,绝对不能以常理待之。
司命在心里毫无感情地吹捧自家人,已经懒得再纠结、辩驳什么了……
却说另一边的白胜雪与洛尧,自然是毫不费力地来到无极渊。
来的过程自然很顺利,可结果就很不尽人意了。
洛尧前前后后转悠了两圈,惊觉此处毫无生灵,一片死寂,就连白胜雪进出内外殿也感知不到任何生机或异常。
仿佛,这里只是荆棘的一片天地。而且还都是几近枯死的荆棘丛,便再无其他。
“阿尧,你可知当初盛极一时的妖煞因何横死。”
白胜雪其实对妖煞之事了解的并不多,抛却他压根不想管的真实原因之外,可能还因为他年岁尚轻、体弱等因素吧,可单是如此,便足以令其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据说是内部起了争执,至于具体详情,并未有风声传出。”
形似孩童的洛尧一脸老气横秋地敛眉沉思,倒是意外有趣得紧。
“先离开吧。”
白胜雪环视着这穷山恶水、荒芜凋敝之地,陡然觉得眼睛疼得厉害。
他这人,只要洁癖症一犯,便会发觉哪哪不舒服、处处不满意、事事不顺心,心情会烦躁得厉害,脾气更是差的不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人脾气一上来都不分场地不分来人。
洛尧见其脸色沉下来,十分有眼见地跟着出了殿门口。
可有的时候,你欲如何,事情却不一定如你所愿。
当你放弃找寻答案时,答案显然并不想放过你;当你嫌弃麻烦,可麻烦却偏偏喜欢纠缠于你。
譬如此时突然活了的荆棘,它们呈笼罩似地迅速席卷整座宫殿,像是发了狠地要吞没他们二人。
白胜雪一时不慎,衣角被划开极大的口子,他不耐地嘶了一声,脸色陡然漆黑如墨。
然后,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洛尧一脸平静地站在高处端详着云下无极渊燃起的这场无名大火,内心无语极了。
为了一件衣服,至于用上父神留下的玄阳天火吗?!便是用普通真火,也足以烧掉整片荆棘丛了。
然而,洛尧还是低估了白胜雪心里的这场火,只见无极渊处整片荆棘已成灰烬,火势却是愈发凶猛,大有要毁了整个无极渊的意思。
洛尧:“!!!”
“尊上,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波及黄泉道口。”
“我倒是觉得,烧干净方可一了百了、一劳永逸。”
洛尧看着白胜雪一脸森然,小心脏忍不住颤了颤。
忽的,他余光中扫过白胜雪那片被划开口子的白色衣角,现已逐渐被鲜血浸染。
他哑然地张了张嘴,却始终不曾有所动作。
白胜雪其实并没有那般不理智,只是心中烧的火总要找到宣泄口。
如今,他的洁癖症已经悄然开始作怪,故而对此时的他来说,换一件衣服显然比报复更加重要得多。
玄阳天火被召回之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在白胜雪指尖绕了绕。
然而,白胜雪却无意与其玩闹,直接没有感情地将其掐灭。
等他们二人重新回到地面之后,洛尧便不由分说地扯过白胜雪受伤的手。
他越是深看眉头皱的越紧:“你先天血气不足,再加上血脉诡奇,实在不能这般受伤流血。”
“无碍。”
白胜雪不经意地选择忽视已愈渐加重的伤口,他如今脑子只关心一件事——把自己清理干净。
可是,事情很明显已经超出他和洛尧的预料。
“旧疾已在复发,现下又发生此等意外,你必须立即回混元山将养。”
洛尧是第一次对着他板脸,且不容置疑地要求他做某事。
虽说父神炼化混灵玉可能只是为了给白胜雪一个能服侍好他的下属,可再怎么说,洛尧也是伴他成长、陪他生活十几万年的存在。
所以说,白胜雪对洛尧的情感,是参杂着别样的亲情在里面的。
白胜雪不想驳了他的好意,却在忽然之间,头部传来强烈的不适之感,并且也是眩晕得厉害。
“阿雪?”
就在他身子慢慢往后倾倒时,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唤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推翻这个想法,反而觉得是脑子糊涂才出现的幻听。
“才是多久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嗯?”
熟悉的声音再次穿过耳膜,那略显亲昵又夹杂着丝丝责问的语调令白胜雪有一瞬恍惚。
不久,一双手轻轻地落在他的后背上,然后慢慢地往前将人圈住揽怀。
“放肆!尊上岂是你能冒犯之人。”
洛尧看着凭空出来的人随意抱着自己的尊上,气得小脸鼓鼓。
可是颜梅卿却并不想买洛尧的帐,他此刻一心扑在白胜雪受伤的小臂上。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那被血浸染的衣服,看着伤口皱了皱眉。
“阿雪,跟我走好不好?”
白胜雪勉强地隙开一条眼缝,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不清。但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茶香却清晰地告诉他,此人是谁。
他有些依赖地抓了抓颜梅卿胸前的衣襟,然后极小声地“嗯”了一声。
颜梅卿紧了紧怀中之人,温柔地轻抚着那张绝色却惨白的脸,“人我带走了。”
很明显,话是冲着洛尧说。
“不……”行字还没说出口,陡然间,原地就只剩他一个人。
洛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