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前，何妈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拿着一个玻璃水杯在来回踱步。
“我妈就是太疼外孙女了，才会说出那么不切实际的话，配不配得上我们说了不算。老何，老张家云云怎么样了？”
“离婚了。”何爸爸直摇头叹气，“年都没过好，离了，老张说离了好，省得云云天天遭人嫌。”
“云云怎么说？”何妈妈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朝床边走去。
“云云不愿意离婚，从离婚到现在天天以泪洗面，不说话也不吃饭，把老张他们都要愁死了，下午还和我说明天要带云云去看心理医生。”
“哎……”何妈妈发出重重地叹息，“云云就是一个例子，豪门太太哪这么容易当，没点本事是坐不稳那个位置的。”
默了默，何爸爸说：“梦梦很喜欢鹿隐。”
“她是喜欢，鹿隐呢？就算鹿隐很喜欢梦梦，对她再好，鹿隐家里的人、身边的人又会怎么看待我们女儿？我们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法跳脱别人对我们的看法，你看看云云都成什么样了？以前多漂亮一个小姑娘，多有朝气，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憔悴得不成样子，老张他们心疼得不行。”
何妈妈越说越气，“你说云云的丈夫对她不好吗？不喜欢她吗？还不是会因为不同的生活习惯发生争执，还不是会受身边人的言论影响。”
“云云的丈夫，前夫，还只是个豪门少爷，鹿隐的身份比他不知道尊贵多少，鹿隐身边的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哪个的地位会低，他们指不定怎么议论她，议论她的家世，议论她攀高枝，恐怕还有更难听的，这不是要我们两的命吗？我就想我女儿生活得幸福点。”
“好了好了，先别想这么多了。”何爸爸拉着她的手安慰。
“我能不想多吗？”何妈妈抽回手，向来温柔的她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躁了，“知道她和鹿隐在一起以后我就天天担心，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又不想阻拦女儿谈恋爱，可是她怎么偏偏就和鹿隐在一起啊。”
“谈恋爱又不是结婚。”
“幸好只是谈恋爱，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不会同意他们两结婚的。”
“结婚还早。”何爸爸语重心长地说，“就算我们同意，鹿隐的爸妈估计也不会同意，门不当户不对的。”
“何止是门不当户不对，家世只是一个敲门砖，鹿隐是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妻子不仅要家世好，家世清白，还要有能力。”
停顿片刻，何妈妈继续说：“虽然谈恋爱不是结婚，我就怕梦梦越陷越深。哎，对了，沈绝呢？最近怎么不见沈绝了？”
“前两天还来过家里，你刚好不在家，他说他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提起沈绝，夫妻两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何爸爸说：“沈绝给我们送了好几箱的年货，明天我去整理整理，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
“可惜了。”何妈妈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梦梦不喜欢他。”
何爸爸点头表示赞同，替她拉被子盖好，“睡吧。”
翌日，何爸爸去整理沈绝送来的年货，何妈妈看到女儿没有提上楼的行李箱，还有箱子上放着的包，便走过去拿。
不小心碰到箱子上的包掉到地上，洒出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还有签证和护照。
何妈妈弯腰一样一样地捡起来，拿起护照的时候，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正红色的本子，“结婚证”三个字尤为显眼。
何妈妈的手僵在半空中，迟疑了半天才捡起来翻开，扑入眼帘的是两张无比熟悉的笑脸，穿着洁白的衬衫，肩并肩地靠在一起。
更别提结婚证上面的两个名字：鹿隐，何梦。一字不差。
似晴天霹雳一般，轰在了何妈妈的头顶。
她的手一抖，结婚证掉到了地上。
何梦昨晚睡得早，今天也就起得早，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拖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噔噔的声响。
她看见了蹲在行李箱旁边的母亲，知道母亲是想给她拿行李箱上楼，立马跑过去把手搭在拉杆上。
“早上好啊妈……”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何梦瞥见了地上的结婚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紧张地看向母亲，吐出了到嘴边没喊完的称呼，“……妈。”
何妈妈木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何梦便知道是彻底的生气了。
她的母亲是个温柔又爱笑的人，鲜少会出现面目表情的样子，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了。
“妈妈……”何梦慌不迭地捡起结婚证藏到身后，“你听我解释，这个结婚证是……假的，假的。”
何妈妈直起身子，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儿，酸涩布满了眼眶，沉默了半晌。
“梦梦，和鹿隐在一起以后，你学会了撒谎。”何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沧桑，“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无可厚非，撒撒小慌来遮掩也没什么，但是你怎么能背着我们领了结婚证？”
“妈妈，我……”
“何梦，我和你父亲生你养你，我们难道没有权利过问你的婚姻大事吗？你就悄悄地把证领了！”
在这种情况下直呼全名，俨然是气急了。
面对母亲痛心疾首的眼神，何梦慌得不行，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下头认错。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两只手紧紧地攥着结婚证。
决定和哥哥领证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被父母责骂，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快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抚住母亲，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母亲接受。
何梦慌乱地抬眸，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原谅。
关系到女儿的婚姻大事，何妈妈没有一点动摇，依旧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骂又骂不出口，不骂又硌得心里难受。
她女儿怎么傻成这样，怎么就轻而易举地把自己送出去了呢？
“何梦，你太让我失望了。”何妈妈头一次对女儿说了重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