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瑾头一回听见苏晓晓给他的礼物究竟是什么的时候,都有点懵,哪怕回到了船上,都还有点不太相信,看着那个泥人,有点想砸开看看究竟的冲动。
蓝轻轩推了他一把,问:“怎么样?陛下同你说什么了?”
朗瑾摇头,一言不发的看着那泥人。
蓝轻轩随口猜:“难不成,陛下同你解释了这泥人究竟为什么能如神仙救命?”
结果他一说完朗瑾就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切,就你那直勾勾的表情,谁不知道?”蓝轻轩觉得猜朗瑾那点心思实在是小儿科,“别看了,已经开船,就不抓紧机会同陛下挥手告别?”
“啊!”
朗瑾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回身跑到船边,隔老远就看见苏晓晓还在码头等候,看见他,她很开心的同他挥手。
在他记忆中,她好像永远是这么开心明媚的,永远也不会有伤心的时候。
嗯,这样就很好。
站在船头的朗瑾对苏晓晓奋力挥手,用尽力气一字一句的大喊:
“我一定会成功的!”
搞得场面竟然有点悲壮。
苏晓晓也对他挥手,笑着大喊:“好!等你回来,我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
隔老远偷听的叶清晏总算放心了。
码头人来人往,像这样分别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迎来送往,大家早就司空见惯,轮到自己时都不会有太大波动,更别说看见两个年轻人互相送别了,没人会觉得难过,只会八卦这是谁家年纪轻轻就送丈夫出嫁的姑娘,人挺漂亮,不晓得日后愿不愿意改嫁等等诸如此类,而有关离别背后更深的故事,没人会真正了解的。
众所周知,今日,陛下旷了早朝。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却等来了陛下身体抱恙的消息,群臣哗然,不仅今早要奏的事情搁置了,而且都开始怀疑陛下的身体状况。
下朝路上,好几个官员聚集在右相身边,忙不迭的问他近日可否见过陛下,陛下身体目前如何。
右相觉得他们这是在没事找事,递了个眼神给自己儿子,顾旻文立马会意,对几位官员道:“诸位大人们,家父同你们一样,都只是在上一次上朝见过陛下,并未一言不发便来后宫同陛下讨论朝政,诸位大人都不清楚陛下近况,家父又从何得知呢?”
大行台尚书:“小顾大人说得极是,可我等屡次听说陛下身体抱恙,心中实在惶恐,距离陛下上次称恙抱病,没过去多少时间,如今又病,这……”他看了一圈,极其小声道,“万一陛下突然薨逝,那不就……”
“放肆!”右相眉毛一皱,严厉而又威严道,“大人,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定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可先帝也是突然薨逝的,陛下体弱多病,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啊。”
“打住!”右相似乎很讨厌听见这样的话,“谭大人,今日,本官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此话日后不必再提了!”
大行台尚书想再说什么,但右相神情很不好,似乎他再说一句这般的话就要翻脸了,遂也只能作罢。
这时户部尚书又往前,开始同右相诉苦:“大人啊,我户部这段时间查得格外严,我手下有两个得力助手都被查办革职了,您就不能想想办法?他们可都是您的门生啊!”
“本官的门生那么多,本官还未说他们污了本官的名声,如今还要去救他们?可笑,事情都做不利索,如今被查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本官,爱莫能助啊。”
右相事不关己拂袖,抽身就要离开,但户部尚书却不甘心,又在后面追问一句:
“左相如此动摇朝堂根基,右相当真丝毫不在意吗?”
右相回头,看着这几个素来为他马首是瞻的官员,他们此刻殷切看着他,等着他在朝堂上同左相,同陛下正面刚上一刚,以保住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嫡系。
他觉得好笑。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出手,以落给朗逸车口实?如今态势,于他虽无利,可也无害,为官者,其实同商人一样,都是趋利者,用一点点小小的人情就让他放弃自己的利益,去做对自己有害的事,这简直就是可笑至极,贻笑大方的笑话啊。
出了宫门,敷衍的同几位官员告别,顾旻文扶着右相,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忆起刚才场景,他问右相:“父亲,您不愿意理会谭大人就算了,为何也不愿意帮户部尚书大人?户部一直是全部由我们掌握的部门,若官吏变动,对父亲您百害而无一利啊。”
右相冷笑一声斥了顾旻文一句:“目光短浅!”
——
“为什么说我目光短浅?”
皇宫宫阙高楼上,小桃子奇怪的问出这么句,而从头到尾观察右相一行人直到出宫的魏文华,则收了望远镜,解释道:“刚才咱们远远看着,右相旁边那几个官员,都是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然而从头至尾不论他们说什么,你看见右相是什么态度没有?”
小桃子也收了望远镜仔细回想了下,道:“看那样子,像是懒得搭理。”
“对咯,就是懒得搭理。”魏文华从容分析,“右相,先帝曾如此形容过,若不是他年轻时恃才放旷,也不会五十六十岁才做到右相的位置。右相刚才那副模样,肯定是因为那些大人的事于他弊大于利,所以才不愿意多插手的。”
“可是,师父您连什么事都不知道,竟然就能清楚右相如何想的?”
“什么事……不过就那点事,大行台尚书所问,定然是陛下多病,其他尚书大人肯定是为左相率领慎刑司审查官员一事。大行台尚书整日净抓着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死磕,右相自然不愿理会。而目前查抄出来停职的官员,半数都是户部的,所以刚才肯定是户部尚书牵头,然而如此右相都未松口,除了右相不想户部尚书好过以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性来了。”
小桃子在某一个瞬间,被自己师父帅到了,“师父,你太厉害了,我需要练多少年才能到师父您这种察言观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呢?”
魏文华深深的看了小桃子一眼,道:“要不,咱家告诉你秘诀。”
“好啊好啊,师父倾囊相授,小桃子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小桃子太感动了,感动得想哭,然后顺着魏文华的手势凑近了耳朵,侧耳倾听他师父说:
“陛下这望远镜不错,说什么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