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拯每天忙着和张小赚钱给他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买个长命锁。张九龄忙着大庾岭的事,大庾岭等到春种结束后就要开始修了,他要筹备的事很多。戚氏安心养胎,谭氏在绣着她未完的织绣,李管家依然在门房打瞌睡,小欣也忙着照顾她养的花......张府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碌着。
另一边,张九龄的信终于送到了大唐的首都——长安。此时天尚未大亮,丞相府上灯已经点亮。
宋璟每天起的很早,不仅是因为要早朝,身为丞相他还要为每日早朝所议之事而做准备。
他坐在书桌后看着昨日的西域送来的情报,说苏禄部日渐强大,对大唐起了不臣之心,宋璟苦恼着怎么解决这事儿。
门外传来敲门声,宋璟的思绪被打断,“进来!”
一个灰衣小厮弓着身子进来,走到书桌前,双手捧上,道:“相公,岭南来信。”
宋璟接过信,有些疑惑,岭南来信,岭南会有谁给自己写信呢?
他看向信封的正面,看到左下方写着写着张九龄拜上。
宋璟恍然大悟,打开信仔细读了起来。
看毕,宋璟喃喃自语道:“稻子,亩产两百斤,耐旱,早熟...真的有这样的稻子吗?这样的稻子从哪来的呢?既然有这样的稻子他又为什么不写封奏章呢?”
许久,宋璟起身,喊道:“来人,更衣!”
一个绿衣婢子端着一套紫色官府走了进来,官府上面还压着金鱼袋和乌纱帽。
在婢子的伺候下宋璟穿好了官服,配上金鱼袋,然后对着婢女手中的铜镜整理自己的仪容。
一切就绪,走出家门,外面早已有马夫牵着马,宋璟跨马而上,便自顾着骑着马走了,而马夫就跟在后面。
唐朝人爱骑马,无论男女。骑马也不是武官的专利,宋璟虽是文官,但也是骑马的。肩舆很少有人坐,甚至连年逾花甲之人也不爱坐,大唐人只爱骑马。
宋璟骑马来到大明宫外,宫外也些许来了些官员,那些官员见了宋璟,纷纷向宋璟行礼,宋璟也一一回礼,然后便默默的等待宫门打开。
宫门开了,官员们鱼贯而入,然后快步走向含元殿。
早朝也如往常一般,有事奏事,无事便等着,然后官员们心里盘算着赶紧下朝。
下朝时官员都默默的向着殿外走去,这时一位宦官叫住了宋璟,道:“宋公,圣人唤你去金銮殿。”旁边的官员听了,都不由侧目而视,眼中满是羡慕。
宋璟在官官的带领下来到紫宸殿,而唐玄宗李隆基正坐在一方棋盘前等着宋璟。
宋璟向着端坐在那的李隆基行礼,李隆基也抬起头看向了宋璟,笑道:“宋卿来了,快坐,且与我对弈一局。”
宋璟依言坐下,李隆基执白子,宋璟执黑子。李隆基先行,两人默默下棋,没有交流。
李隆基拿起一枚黑子,看着棋盘道:“你觉得苏禄部的事该如何处理?”
宋璟没有抬头,也盯着棋盘道:“狼子野心,需扼杀。”说完,把手中的棋子重重的放在棋盘上。
“可现在大唐正是养精蓄锐之时,不宜轻起刀兵。”李隆基说完,将手中的棋子缓缓的放在棋盘上。
“那陛下以为如何?”宋璟按下手中的棋子。
“先抚,再剿!”李隆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将手中的棋子砸在棋盘上。
宋璟深吸一口气,道:“凭陛下自断。”
两人又陷入沉默。
许久,宋璟开口道:“陛下,听说岭南出了一种新稻子,能亩产五石......”
啪嗒一声,李隆基手中的棋子掉落,砸在棋盘上,他看向宋璟,嘶哑着嗓子道:“当真?”
宋璟思索了一番,道:“我也不确定,但是一位岭南的朋友给我来信,说他的儿子发现了一种新稻子,这个人陛下您可能也听过他的名字。”
李隆基有些惊讶,问道:“谁?”
“前左拾遗张九龄!”
“张九龄,张九龄”李隆基嘴里默念着张九龄的名字,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曲江张子寿(张九龄的字)?”
宋璟点点头。
李隆基陷入沉思,手敲着棋盘,“他为何不呈奏章于朝廷,反而写信于你?”
宋璟微笑道:“他现在只是一介白衣,又与姚元之(姚崇)有隙......”
李隆基点点头,“那你觉得他说这话是真是假呢?”
宋璟看着手中的棋子,道:“依我对于张子寿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一个乱说话的人,应该是有据的...”
李隆基也点点头,道:“我也见过张子寿,他也在我身边呆过...我观他为人方正,是一位儒雅君子,的确不是一个扯谎之人。”
宋璟认同的点点头。
“对了,他是不是曾上书请求修大庾岭?”李隆基问道。
“是!”
“岭南周边可开始着手准备?”
“永州、道州、连州等州已经开始训练兵卒,随时可以启用!”
李隆基眼中闪过一缕寒芒,“最好陈氏与冯氏一般,否则......”李隆基没有再说下去。
他又笑着对宋璟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派人去岭南看看,一来是看看是否真有这样的稻子,二来也去查看一下大庾岭的进程!”
宋璟笑着道:“善!”
然后宋璟眼睛又看向了棋盘,道:“既然该说的都说了,那陛下请落子吧!”
李隆基看了看棋面,用袖子把棋局打乱,道:“刚才手拍到棋盘,棋局都乱了,重来重来!”
宋璟依然微笑着点头,尽管他马上就要赢了。
第二句李隆基下的很认真,而宋璟也顺理成章的输了。李隆基龙颜大悦,拂袖道:“宋卿,你不行啊!”
宋璟拜道:“臣诚不如陛下。”
李隆基更高兴了。
停留稍许,宋璟也就告退了。
走出金銮殿的宋璟长吁一口气,然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子寿兄,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你可别哄骗我,不然你我都得倒霉啊!”宋璟掸掸袖子,向着紫薇省(中书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