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的郢都城格外热闹,大街小巷多了无数商贩,特别是最热闹的东市街更是每日人头攒动。
一辆马车从城门口而入,慢慢驶入东市街,因着缓慢的行驶速度,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
“小姐,快看!”嫣然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兴奋不已,“小姐,那边有卖糖葫芦的。”
坐在马车正中央的女子,一听到糖葫芦,眼睛一亮,看着边上端坐的嬷嬷,又露出一丝怯意道:“崔妈妈,眼下这街上那么挤,咱们的马车也行驶不快,您看我可否让嫣然给我和宇儿买串糖葫芦。”
端坐在一边的老妇,正闭目养神,听了少女的话,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叹了口气答道:“那便让嫣然姑娘快去快回吧。”
“好嘞,谢谢崔妈妈。”盛颜一听,憨憨地笑了,随即又对着已经下车的嫣然喊道,“嫣然,记得给我挑大个的。”
崔妈妈看着这大小姐,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奉了相府主母昭阳长公主之命接禹州老宅的大小姐回相府。
可这大小姐....嘴也太馋了吧,一路从禹州过来,见着什么都要尝尝。而且堂堂相府小姐,还好赌,每每晚上便拉上丫头马夫玩牌九,本来半月的路程硬是走了整整一个月。
要不是公主吩咐了,这一路让自己摸清她的脾性,由着她胡闹去,自己作为从小陪着公主在宫里长大的嬷嬷,怎么能容忍一个大家小姐是这样子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前辈子积了德,就这德行,居然还有桩与祁王府的娃娃亲。
“崔妈妈,给!”
崔妈妈正想着,盛颜已经将一串糖葫芦递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里握着自己吃过的那一串,嘴角站着红红的糖渍。
“不,不用了,大小姐。”崔妈妈有些尴尬地回绝。
“可好吃了,崔妈妈,您别客气呀。”盛颜依旧眨巴着眼睛,一派毫无城府地吃货样子。
“姐姐,给我!”边上一个小男孩爬了过来,一把夺过盛颜手里的糖葫芦,两只手,左一串右一串地咬起来。
崔妈妈看着这一对姐弟,心里不知道有多嫌弃。同样是相爷的子女,他们姐弟跟自家的郡主真是云泥之别。
“那崔妈妈,您吃我的。”盛颜看着那串糖葫芦被弟弟抢走了,便将自己的那串递到她面前。
崔妈妈看着沾着口水亮晶晶的糖葫芦,有些想出去透透气。
“小..小姐,不用了,这马车怎么走得这么慢,奴婢出去看看啊。您跟少爷现在里面好生待着。”
可惜崔妈妈在仓皇而出的时候,没有见到身后少女转变的脸色。
“可算是出去了。”紫烟递上一方洁白的帕子,“奴婢不懂为何小姐要让嫣然弄坏她那马车?这几日她天天与我们同车而坐,让自己装得这么辛苦。”
“她是昭阳的心腹,不让她这几日跟着我,等回了府,又怎么让昭阳对我放下戒心。”盛颜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上和嘴角的糖渍,“况且,只要她告诉昭阳我的品行多么不堪,昭阳定会在外大肆宣扬,好破坏我跟祁王府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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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达相府门前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时分,相府主母昭阳公主早早地带着一众人等候在门前,期盼的神情中带着点焦急。盛颜透过马车窗的缝隙看着雍容华贵的昭阳公主,暗自感慨自己刚才的演技跟这个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我的孩子啊,可算是到了,可是把母亲担心坏了。”昭阳公主一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盛颜和盛宇,便急慌慌上前搂住俩人的肩膀,仔细将两人看了个便才放心,不知道的人真以为这是公主亲生的孩子。
“来,汐儿,过来见过姐姐和弟弟。”昭阳向身后一个跟盛颜一般大的女孩招了招手,少女衣着华贵,一身江南织造的芙蓉锦光彩照人,头上珠翠首饰虽是一套简单的珍珠头面,却是颗颗圆润饱满的上等货。盛颜不禁在心里感叹,皇亲国戚的吃穿用度果然是不一样,都是好东西。
“长姐好。”盛汐儿乖巧又庄重地给盛颜福了礼。
盛颜好似被盛汐儿的容貌惊住了,愣了愣神,伸手扶住盛汐儿,“妹妹快请起,不必多礼。”
手上的糖渍刚好粘在了盛汐儿名贵的衣服上,盛汐儿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但是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大小姐,您这坏了规矩,郡主是先帝亲封的郡主,您怎能受她的礼呢?”崔妈妈看着这个乡下来的大小姐皱紧了眉头,“全府上下除了相爷公主以及老夫人,都是要给郡主行礼的。”
盛颜一听,紧张地立马要准备跪下,双手却在不经意间换了个姿势由扶着盛汐儿转为搭在盛汐儿手上,声音慌张像是要哭了一般:“郡主恕罪!”
盛汐儿顺势扶住盛颜:“姐姐休要听崔妈妈的,在外我是郡主,在家咱们是嫡亲的姐妹,无需顾及那些俗礼,姐姐唤我汐儿可好。”
“嗯,汐儿妹妹。”盛颜甜甜地喊着盛汐儿,脸上笑容靥靥,可是被刘海半遮住的眼中带着一丝轻蔑,“宇儿快来见过汐儿姐姐,以后又多一个姐姐来疼你了。”
“汐儿姐姐好漂漂!”盛宇接到命令,憨憨地跑到盛汐儿身边包住她的大腿:“宇儿要汐儿姐姐抱。”
盛汐儿早知道盛宇是个痴傻的,却也被他的举动一跳,慌乱地轻声尖叫,随后又好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蹲下抱了抱盛宇:“宇儿真乖,以后姐姐天天陪你玩。”
“好了!好了!”昭阳公主看着这姐弟俩,果然如崔妈妈信中所说一样憨傻,心下有了一丝松快,“祖母正等着见你们呢。”
母慈子孝,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进了门。相府外围观的百姓却开始津津乐道。
“这盛相国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不料变成了个痴傻的。真是可惜了。”
“这一比较果真是高下立见,公主不愧为皇家女子典范,看这云汐郡主多气派,一看便是大家风范。”
“嗯,相比之下这大小姐是真的没有一丝千金小姐的气度。”
“你瞧她那拿手搓衣服的动作,还有那被嬷嬷说两句就吓的要下跪的样子,真是太怯懦了,哪有半点当年相国出使西启,舌战西启群儒的风姿傲骨。”
“这外室养出来的孩子确实小家子气,不懂礼数。”
“这话说的不对,这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外室生的。当初相国在中状元之前便娶了大小姐的生母,怎知昭阳公主也看上了相国,那公主哪能做妾呢,相国也是性情中人宁死不肯休妻,只不过官途便不顺了好多年。后来还是那女子主动自请贬妻为妾,长住老家,才成全了相国的仕途。”
“这么说来,这大小姐也是可怜哟。好好的嫡出变庶出,亲娘还难产死了,这回一场大火,还吓傻了弟弟。”
“不过公主也没亏待过她们母子,每年劝相爷回去祭祖小住,这不才有了这小公子,逢年过节更是一车一车地往禹州送吃穿用度。”
“对对,有一年我家男人就是送东西的车夫,东西多的哟,愣是在途中累坏了俩匹马。”
“可惜了,只是可惜了祁王世子。”
“这又是怎么说?跟祁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这就不知道了吧,我男人在祁王府护院。听说当年祁王还是镇远大将军的时候,夫人怀着二小姐,在禹州时动了胎气,恰巧得相爷娘子搭救,俩怀了孕的夫人就定下了约定,若都是男孩就义结金兰,若一男一女则定娃娃亲。结果都是女娃娃,后来出了公主这档子事儿,祁王妃觉得相爷娘子高义,便定了当时还是大公子的世子这门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