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后,满城都流传着盛家大小在一品楼吃了一头牛的传言,是里里外外一头牛,连内脏都不放过。盛云鸿下朝回家后,就把家里人都叫到了一起。
“你给我跪下!”盛云鸿对着盛颜咆哮道。
平日里盛云鸿总是温文尔雅,今天这滔天的怒火着实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爹爹,女儿知错了。”盛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里却想着还好让紫烟绣了对护膝,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你说你错在哪里了?”盛云鸿好不容易稍微平稳了下气息。
“女儿,女儿不该跟妹妹出门的。”盛颜唯唯诺诺地瑟缩着。
盛汐儿也顺势跪下认错求情:“爹爹,是汐儿错了,汐儿原是想着带姐姐认识下各家小姐们,没想到闹出这样的闹剧。姐姐还要嫁入祁王府,这下可怎么好。”
盛汐儿不提还好,一提祁王府,盛云鸿更是挠人疼,知道的是盛家大小姐从小养在外头缺管教,不知道就会说是相府故意给祁王府难堪,这可如何是好。
“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盛云鸿瞬间差点气得背过去,梁欣柔虽只是一阶商贾之女,但也知书达理,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草包女儿,“我相府是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喝?怎么就出去一趟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盛云鸿气红了眼,也不知道是谁在案头放了把戒尺,他顺手就抄起戒尺,朝着盛颜挥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旁的盛宇铺了过去,戒尺重重地打在了盛宇背上,盛宇哇哇大哭起来。众人皆被愣住了,虽是冬天,鲜红的血还是印红了盛宇的银色锻袄。盛颜慌了神,忙抱住盛宇。
“够了!”老太太用龙头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发了话,“带大小姐和少爷回苜蓿院,汐儿先扶你母亲回她的院子,王妈妈去请郎中来府上给少爷看看伤势。”
“你跟我来春晖院,我有话对你说。”老太太安排完其他人,又对着盛云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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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感到苜蓿院的时候,盛宇已经晕过去了。
“大小姐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少爷上了药。”郎中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宽慰盛颜,“索性冬日衣着较厚,伤口看着渗人,但也只是皮外伤,没伤及胫骨,养几日变好了。”
盛颜向大夫道了谢,让紫烟送他出府顺便让她去秦渊那取点药膏。
“这相爷也太狠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嫣然一边给盛宇盖被子,一边咒骂着盛云鸿,“呸,真不是个东西!”
盛颜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神甚是阴冷。嫣然看得怪吓人的,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小姐对她们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小姐。”嫣然有些担心地唤了唤盛颜,“您别担心了,大夫说养几日变好了,况且紫烟去秦先生那儿拿药去了,少爷很快会好的。”
盛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吓着嫣然了,随即收回了思绪说:“没事,你先去熬药吧,我看着他。”
嫣然起身,盛颜坐到了床边轻轻拍着被子,心里想着自己终究是高看了盛云鸿对盛颜姐弟的感情,想来自己得尽快做些事了。
“姐姐,”盛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行了,小脑袋微微扬起,看着盛颜,“宇儿不疼,你不用担心。”
“傻孩子,你刚才扑过来做什么,他又伤不了我。”
“姐姐要是挨了打要留疤的。女孩子留疤不好看。我是男孩子,有点疤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这谁教你的歪理,再说姐姐就算留了疤也是在背上,别人又看不到。”盛颜被这傻小子的言论逗的哭笑不得。
“未来姐夫会看到啊,以后姐姐成亲了,万一姐夫看到疤不喜欢你了,不跟你睡觉了怎么办。”盛宇一本正经,“之前红袖姐姐做菜的时候被油溅伤了脸,渊哥哥就是这么说的。”
盛颜暗骂秦渊那个混蛋教坏了小孩子。
“好了,姐姐,宇儿要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其实这样也挺好,我就不用出去在别人面前装傻了。”
“好,睡吧,你睡着了姐姐再走。”盛颜轻声哄着盛宇。
春晖院佛堂。
“我看你是做官做久了越来越没脑子了。”老太太坐在上首位子,训斥这盛云鸿,“想的还没我这个老婆子长远。”
“母亲,儿子也是气急了。”盛云鸿在外做着多大的官,但是在自己亲娘面前终究还是要规规矩矩地挨骂。
“我知道因为昭阳的关系,这几年你在朝中身份尴尬,陛下虽未动你,但也没怎么重用你。”老太太看着儿子,终究也还是放缓了语气,“我也知道你想着把汐儿送进祁王府,毕竟这孩子是你一手调教的,琴棋书画规矩礼仪自是没得挑。”
盛云鸿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仅仅是因为盛汐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是因为他不喜欢梁欣柔的孩子。读书人的通病就是看不起商贾,梁欣柔倾心与他的时候他本就不喜。无奈当年家境败落,母亲逼着他娶了梁欣柔。后来高中之后又遇到昭阳公主,公主优雅博学与他饮酒对诗,那才是他想要的琴瑟和鸣。但是他怕被世人戳脊梁骨,就一次次拒绝她,直到梁欣柔自请贬妻为妾,他才就坡下驴。如今,这孩子一个粗鄙,一个痴傻,他觉得简直是耻辱。
“母亲,汐儿确实是祁王府世子妃更好的人选,若祁王府的婚事成了,我在朝中便能松快些。”
“你糊涂!”老太太见自己的儿子还没清醒,急了,“祁王是什么人,那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昭阳又是什么人?他亲哥哥是当年险些抢走陛下皇位的人!”
“你觉得祁王会要昭阳的女儿吗?陛下这些年不动相府,不动昭阳,无非就是没有正当的理由,还有就是昭阳手上的免死诏书。”
“你若还有别的女儿,我也不拦着你,但你就这么两个女儿,那即便颜儿是个傻子,只要祁王不退婚,嫁入王府的只能是颜儿。”老太太白了眼自己的儿子,轻哼一声,“前两天那一出又何尝不是汐儿引着颜儿入的套。若不想祁王退了婚事,订别家女儿,你最好把昭阳跟汐儿的那点心思按下去。”
盛云鸿恍然大悟,自己这几年的确是被陛下的态度乱了方寸,竟连这点局势都看不通透,便向老太太做了个揖:“母亲说的是,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你回去吧,我也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