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夜黑风高,窗外无一丝月光,稀疏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天空中似有如无的一层白雾,冷清的夜色,泛着诡异的气息。
如玉面向里侧,睁着双眸,漆黑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闻到外面飒飒的风声。忽而,一阵强风吹过,窗户倏地打开又关闭,房内瞬间便觉诡异无比。漆黑中,一道光芒闪过,一把冰冷的匕首赫然顶上脖颈,如玉只觉脖颈一凉。
一道清冷带着威胁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如玉全身僵硬,不敢稍动半分,生怕一个不小心,身后之人便真的一刀结果她的性命。她可不想在这无缘无故,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失去自己珍爱的生命。声音略有些颤抖。“我不动,也不会叫。你能放下匕首吗?”
身后身影一滞,未曾想到匕首之下的人是个女子,思虑片刻,略有犹豫的将匕首由如玉脖颈拿开,却始终保持戒备。
如玉坐起身,转首望向漆黑的床前,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矗立,黑夜依稀辨认那人,黑衣黑发黑眸,唯一闪着亮光的地方大概便是那墨眸和那把匕首。看到他戒备的身形,如玉唇角在这黑夜中宛然一笑。
下床欲起,那男子却后退一步,匕首放于胸前,好似如玉若再前行一步,他便出手将她致命。语气冷硬,虽中气十足,却隐隐有一丝颤抖。“你干什么?”
如玉轻声一笑,笑声稍微化解了诡异的气氛。此时,她倒不是那般惧怕这把匕首,无他,只是觉得眼前的男子不像坏人。她披上外衣,缓步走至桌旁,那男子用戒备的神色望着她的一举一动。点亮烛火,房内瞬间便亮了起来。
如玉回身望着依旧在床边站着的男子,一袭黑衣如夜,朗目如星,浓密双眉,耸入眉峰,面容方正,面色略有苍白,右手持一把匕首戒备身前,左手捂着胸前,烛光下,如玉看到有鲜血从那男子指缝中流出。略微惊讶。“你受伤了?”
那男子看到如玉之时,亦是眼前一亮。白衣单薄,一张素颜,未施粉黛,亭亭玉立,静默打量。男子看看自己胸前,鲜血滴出,一颗一颗滴到地面。“一点小伤,不碍事。”
如玉快步走到男子身边,男子这次倒是没有再戒备她,看她拉开自己左手,望向那流血的胸前。还好伤口不算很深,只是流血过多,胸前衣衫已被鲜血浸染。如玉将那男子拉倒自己床前,示意他躺下,又转身将烛火端来,放在床侧,之后又转身去忙碌,似在寻找事物。
“姑娘……”男子出声,如玉只回头望他一眼,眼中依旧是让他躺下的意思。男子便未曾再言语,依言躺下。
片刻之后,如玉手持一把剪刀,来到床前,倾身弯腰,小心剪开男子伤口周围被血浸染的衣衫,用清水略微清洗,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药瓶,洒出一些粉末倒在伤口之上,又扯下一些白布,替男子将伤口包好。一切完毕,如玉呼出一口气。她也是第一次为人治伤,不知道这样对是不对。只是若不及时医治,只怕那男子会流血过多而殒命,她总不能见死不救。三更半夜,她又人生地不熟,无法为他找来大夫,只能将就一下,由她这不太懂医理之人治救了。
“在下方凌,多谢姑娘!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男子欲起身给如玉行礼道歉,却被如玉制止。
“刚为你包扎好伤口,你莫要乱动,否则伤口裂开,我可就不再管你了。”如玉声音带着微微呵斥。
男子严谨的面容终于裂开一丝缝隙,墨色的瞳眸中闪过一抹微微的笑意,语气也比先前缓和许多。“多谢!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且被人追杀,此处绝不是久留之地,也怕给姑娘招来杀身之祸,还是早早离去的好!”说罢,还是欲起身。
“哎,你这人!”如玉赶忙扶住起身的他,口中抱怨道:“即便要离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啊!先歇息一下,待伤口血制住,再离去不迟啊!”
“只怕别人不容我等!”男子慢慢挪步至窗前,打开窗子,望向漆黑的夜色,又转首对扶住他的如玉道:“有姑娘上药,伤口已无碍,在下便先行离去。他日若是再见,定报你救命之恩。”
如玉摇摇头,叹道:“我救你,只是不能见死不救,并非要你报恩。既然你一定要走,我也不便阻拦,就快快走吧!莫要让追杀你的人找到。”
男子临窗,回身朝如玉单膝跪地,双拳抱起,举在眼前,恭敬而诚恳的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保重!”说罢,身形一动,朝窗外飞去,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如玉望着那黑影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随后,轻声低叹一口气,关上窗户,将床边的血水和血布整理,放置一旁,吹熄烛火,和衣躺下。
半梦半醒间,已是东方渐白。此时,太阳还未从地平线升起,只有漆黑的天空变的有些许深蓝。远处鸡鸣三声,风声作响。客栈内,此时已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如玉起身,穿好衣衫,坐于梳妆镜前。手持一把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发梢,前方桌上依旧是她平日束发的玉簪,静静躺立。
房门倏地被打开,几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鱼贯闯入,蒙面包发,看不到他们面容,唯有一双双血红带丝的眸子闪着狠栗之色。如玉回头,那几名男子已赫然立于她面前。其中一似领头的黑衣人,手持长剑,“唰”的一声,直指如玉咽喉。声音低沉闷响。“说!昨夜你救治的那个男子在何处?”
“走了。”如玉面色无波无澜,丝毫不为威胁所动,只是静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领头男子长剑不动,头颅微斜,朝身边众人道:“搜!”
“是。”众人答道。遂纷纷搜索而去。
如玉房间不大,片刻便搜索完毕。黑衣人朝领头男子回报:“老大,我们来晚了,那兔崽子已经走了,只留下这个!”一个黑衣人将如玉救治那个名为方凌的男子时,留下的血布摊在领头男子眼前。
领头男子看一眼血布,便转头面向如玉,长剑微斜,利刃横过脖颈,稍一用力,便可划破颈项,喷出鲜血。男子带着危险气息,倾下身子,缓缓靠近如玉,声音依旧低沉。“他朝哪里去了?”
这些应当就是昨夜那男子所说的追杀他的人吧!如玉心中暗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亦是淡淡的。“我不知道,他只由窗户飞出,便不知去向了。”
领头男子挪开长剑,迈步到窗前,打开窗子,向窗外微微泛白的天空望去。房内无人出声,如玉亦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男子。那男子望了半晌,收回目光,手指如玉,对众人道:“带上她,我们走!我不信那个叛徒会对救命恩人置之不理!”
“是。”众人回答,便有两人上前挟持如玉,如玉未曾做任何反抗,束手就擒,被这些人带走。不是不想反抗,只是此刻反抗亦无用处。
采兰手端盆盂来到如玉房外,轻轻敲响如玉房门。
“姐姐。你醒了吗?”
一声,无人应答。再敲,毫无声音。三声,亦无任何声响。
采兰不由担心,彷徨四顾,恰巧看到如玉房间的窗子大开,放下盆盂,走至窗前,向内而望。房间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声。心中一惊,忙快步走开,去寻林逋与四言。边快步疾走,边在心中自我安慰道:“也许姐姐只是去找林公子聊天去了!”
方到林逋门前,便见四言从林逋房内端水走出,忙上前相问:“四言,我姐姐可这林公子这里?”
四言停驻脚步,看着采兰略有焦急的神色,有些不解,但也依言回答。“先生刚刚起床,并未曾见如玉姑娘来过此处。怎么?如玉姑娘不在房间?”
听闻四言此言,采兰焦急之色愈显,语气中担忧增加。“刚才我去姐姐房间,房门紧闭,窗子大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我以为姐姐故意如此,便来林公子处看看姐姐是否在此,结果……”说着说着,语气中竟是略带着哭腔,无法继续。
正值此时,林逋梳洗完毕,欲寻如玉同用早饭。方出房门,便见四言、采兰二人在谈论什么,采兰面带焦急之色。急忙上前相问,采兰便将方才对四言所言又与林逋细诉一遍。
林逋听后,心中亦是莫名泛起一丝担忧焦急,忙唤了采兰与四言随他一同去了如玉房间。确如采兰所言,房门紧闭,窗子大开,房内空无一人。林逋抬脚将房门踹开,未曾想,看似一柔弱的俊朗公子,力气竟也这般大。
三人走进房内,一切如旧,只有微风吹拂窗幔,轻轻飘动。桌上一封留言,用茶杯压住。林逋拿起,只见上面正书:
若要救人,今夜子时,城外三里亭。
采兰与四言二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解。林逋拿着那封留言,眉头微蹙,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四周无声,唯有窗幔随风轻轻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