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四明山地处浙江余姚。宋时的江浙之地,已是繁荣,又靠近那“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称的苏杭两个城市,所以此处也是人丁兴旺,热闹非常。
这闹市已不罕见,如玉自穿越至宋朝,已是不知到过多少闹市,有大城市的繁华街道,也有小村镇的集市地摊,其品类也更是繁多,吃穿住用行皆有。
如玉与林逋二人行走在闹市上。这条街道虽不似大城市的繁华,倒也是琳琅满目。街道上,摊主忙碌身影,吆喝的声音,还有那逛街买物的人山人海,街道两旁,商店林立,也有小儿在门口相唤的声音。此地,一片忙碌。
林逋与如玉微笑的行着,观望着街边的行人,也不时有人朝他二人望来,眼中带着惊羡的神色。更有甚者,一个正在路边摊儿,吃着手中热腾腾的包子的青年男子,见到淡绿色湖裙,唇角含笑的如玉,惊艳的包子在口,却不嚼动,手中啃了一口的泛着热气的包子却打个滚儿,掉在了地上。墙脚一只正在睡着懒觉的大黄狗,鼻头一嗅,瞬间挣眸起身,如箭一般,叼起地上那染上灰土的包子,摇着尾巴跑走。如玉见此,只是淡雅一笑,便又跟随前面的林逋而去。
“笔墨纸砚。”
如玉抬首望着前方一门庭匾额,缓缓念道。林逋亦在身旁抬首看着。
“好奇怪的名字!”如玉转首,望向身旁的林逋,眼眸中闪着一抹灵动,又道:“这样的名字倒是不多见。我们进去看看吧?”
林逋一笑。“就知你定然好奇!走吧!”
如玉巧舌一吐,做个鬼脸,抬步先行而去,林逋随后。
笔墨纸砚,正如其名,其内自然遍布笔、墨、纸、砚,一一排列整齐。店老板,一位长着黑短美髯的中年男子,丈青色长袍,脸上带着透明眼镜,正坐柜台后方,手持笔杆,认真的写字。待如玉二人进门,放下笔杆,笑脸相迎。
“二位要点什么?我这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二位可随意看看。”
如玉林逋二人微笑点头,闲暇而逛,一一看过,时而拿起狼毫笔,手臂微动,于空气中描摹练字时的动作,时而手指轻捏宣纸,看其质量,时而又端起砚台,细细观赏,时而又闻那黑墨的香气。那老板也不烦躁,静静地在一旁看着那二人随意,但却令人赏心悦目的身影。
“玉儿,你看这支笔如何?”林逋素手中拿着一支墨色笔杆的毛笔,朝那边正在看着宣纸的如玉道。
如玉闻言,来到林逋身边。接过林逋手中的毛笔,捏在手指间。却见这支毛笔,笔杆通体墨色,几抹深绿翠竹勾勒的极是细致,不易显见。随目看向笔端,白色的细毛还未沾染黑色的墨迹,便似那仙人还不曾沾染尘世的气息。应是支好笔!
如玉将笔拿在手中悄然看着,随后浅然一笑。“我对此不甚研究,只是感觉这笔煞是好看。”
“呵呵,这支笔是鄙人做的,不是什么好材料,不过是拿来赚点家用钱罢了。”那店老板笑呵呵的走来,向他二人介绍如玉手中的毛笔。虽然已是中年,但文人的模样气息倒让他显得年轻了些许。
如玉将那支笔在手中打个圈儿,后又指着那笔的深绿翠竹,向店老板道:“这笔上翠竹极是精致好看,刻工又十分仔细,显然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店老板浅然一笑,谦虚道:“孤陋之作,实在有污二位耳目。二位一进门,我便知二位对这些玩意儿知之较深,这些自个儿做的玩意儿不过是卖给那些贫寒儒子,他们无甚多财钱买那贵重之物,我便闲暇之时,自己做来,摆在此处,让他们能买得起,也不致太过难看。”
“那我便将这支笔买下吧!”如玉将笔递给店老板,语气温和的说道。“麻烦您帮我包起来吧。”
“姑娘不看看别的吗?这支笔可是不值钱的!”店老板接过笔,朝如玉问道。
如玉唇角含笑,摇摇头道:“不需要,这支很好。”
林逋在旁亦笑着言道:“老板,便将这支笔包起来吧!我们再看看别的。”
“好。我这店中,好次都有,二位若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那店老板也不再多言,收好笔在一旁站着,随时随地准备周到服务。
“好。”林逋微笑点头。
“这墨极好!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可是上好的徽墨!”林逋手持一盒干墨,放在鼻尖闻着,随后赞叹道。
如玉浅浅一笑。
“这宣纸也不错,质地细薄、棉韧、洁白、紧密,书起字来定然流畅自然。”林逋手指捏着一层宣纸,来回抚摸,感受其质地。
如玉莞尔。
来到放砚台的地方,只见此处,各色砚台摆放齐整,形态、质地、颜色,各自不一。有的砚台,方方正正;有的砚台,略成圆形;有的砚台,雕刻着各种图形模样。
林逋站在众多砚台前,一一看过,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方端砚之上。那端砚形状倒还方正,但是棱角平滑,上面雕刻着山水树木,还有拱桥亭阁,高低起伏,便如同真的一般。那山水图中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桥一亭,都真真实实与砚台底座是一体的。当真好一幅山水图!
林逋回身抬首,欲唤如玉,眼角却撇过一个身影由店门口潇洒走过,忙疾步欲出去追寻,离去前并未忘了与如玉说一声。“玉儿,你在此处等我一下,我马上便回来。”说罢,也不待如玉回答,便匆匆向外走去。
“哎……”如玉话未落尽,林逋身影便已消失在门口。如玉螓首微垂,暗自嘟囔了一句什么,却听不真切。随后,只见她笑着摇摇头,转身去望林逋方才目光停留的那方端砚,玉指一伸,面向店老板问道:“这方砚台多少钱?”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乃是产自肇庆的端砚,可是砚中极品。”店老板呵呵笑言,向如玉介绍这方模样精致的砚台。
“端砚?”如玉低声又重复一遍。这端砚她是知道的,中国有四大名砚,分别是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其中又以端砚为首,故而,端砚在众多砚台中最富盛名。若她记忆无错,林逋墓中便有一方端砚。
“是。这方端砚雕刻的极是精细,你看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的,可是跟真的一样。”店老板指着端砚上的雕刻,朝如玉说道。
“那这砚要多少钱?”
“十两。”
“那好,麻烦您帮我包起来吧。”如玉笑着将那方端砚递给店老板。
“那方砚台我要了!”
一道突兀的女声突然传来,语气之中满是娇蛮霸道。如玉与那店老板均转首而看,见一年轻女子正站立在店门内,一手指着依旧在如玉手中的端砚,一手掐腰,刁蛮的不可一世。
那女子鼻梁秀气高挺,仿佛要将鼻子拱到天上那般刁蛮,瓜子脸蛋儿水嫩晶莹,墨黑的眼睛炯炯有神,睫毛长长,头发乌黑,满头发辫,束在脑后,约莫十七八岁模样。模样倒是个美人,只是太过刁蛮了些!
“姑娘,这方端砚我已经买下了。”如玉语气柔和,不温不火对那女子说。
“那你付钱了吗?”那刁蛮女子却反问如玉。
如玉略微一愣,微笑言道:“没有。但店老板已是将此砚卖与了我,是不是啊,老板?”如玉将这个棘手的问题一转,便丢给了店老板。她可不愿与一个刁蛮的女子多说大道理,这样的女子是说不清的。大概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久而久之养成这种刁蛮任性的脾气。何况,她也不能将此砚相让,这砚乃是老板看中之物,即已在她手中,岂容他人抢夺。
“呃……”店老板稍作疑虑,又抱歉的望向那个女子。“真是对不起,姑娘!这方端砚的确已被这位姑娘买下了,不然您再看看别的?小店还有几方砚台也十分不错。”
“不!我就要这个!”那女子固执如斯,执意要如玉手中那方端砚。
“老板!烦劳您将这端砚连同刚才那支笔一起包起来。”如玉不愿再与她周旋,只好釜底抽薪直接将东西买下。
“哦,好,好,我这便同姑娘包起来。”店老板也是难做人,若是有两人争相购买他店之物,本该是欢喜雀跃的,只是无奈,先前的那绿衣姑娘也是开口买下,他并非奸商,做不出来那反口悔改的事情,只好硬着头皮将如玉所要的两件事物包好递上。
这期间,那女子一双墨黑的瞳眸愤恨的瞪着如玉,如玉只当未觉,低头看着书房其他之物。
“姑娘,您的东西。”店老板将东西包好,递给如玉。
如玉接过。“多谢!”随即拿出十两白银和几文碎钱递过店老板,而后转身,朝那个刁蛮的姑娘点头一笑,越过她,走出“笔墨纸砚。”
“你……”那姑娘气得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一个“你”字后,却不知该再如何说,只能在那里干瞪着如玉微笑离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