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长安城
提着这只肥肥的野猪回到马车旁的空地上，百里苍月正在生火，柳依依乖巧地坐在他的身旁，脸上带着红晕，那模样着实让鬼星胡思乱想。
正值中午，所以阳光正毒辣，这里的树木虽然不高，却也可以遮挡住刺眼的日光。
百里苍月坐在树桩上，白衣都拖到地上去了，沾染了些许灰尘，但是由于他动作高贵优雅，却并不怎么有低俗的感觉，就算他此刻在用他白玉一般的手指拿着柴烧火。
柳依依在一旁也拿着柴火，火光映着她的眸，柔美可人，美的恰到好处。
鬼星一脸开心的和一月十月走去空地，将猎来的野猪绑在支架上，下面是熊熊的烈火。
百里苍月抬眼看了她一眼，便又垂下头看着火焰。
鬼星这才发现自己白净的脸上多了一些黑黑的痕迹，她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不料越擦越脏。
十月皱了皱眉，示意鬼星坐下，然后拿出手帕在她脸上来回了这么几下，然后很满意地将擦得乌黑的手帕塞到了鬼星的手里。
“干什么？”
“洗掉，脏了。”洗掉你个头！尽管这样想，鬼星还是将手帕收了起来。
这一幕落入百里苍月的眼中，他清冷的眸子更加冷了一分。
过了十分钟左右，那猪全身冒油。嘶啦啦的声音和诱人香气无不勾引着鬼星的嘴巴，好想吃好想吃……
于是，在这野猪终于熟了的第一时间，鬼星的手冲了上去，但那肥美的猪腿却怎么也扯不下来。
百里苍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很好看，不过，他手起刀落，那猪腿就到了鬼星的手中。鬼星第一反应是：肚子的问题可以解决了，第二反应是：浪费了这把匕首好可惜，竟然拿来砍猪腿！
吃饱喝足后，鬼星一侧头就看到了百里苍月坐在树桩上，微风拂过，一席白衣飞扬，如同雪花漫天飞扬，他戴着白色的面具，姿态优雅。
似乎注意到她看他的目光太过于炽热，他回眸看着她。
他们对望了几秒，然后鬼星打破沉默，“我们可以走了？”
“嗯。”他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鬼星留在原地发愣。
那一刻，心跳的感觉竟然那么强烈，在他回眸看她的那一瞬，脑海里突然闪过的画面竟然熟悉的可怕！
“不要——不要——”
“百里苍月——我恨你——为何你要如此待我们！我这一世都恨透你了——”
百里苍月？百里苍月……是谁？
上了马车，鬼星一直在发呆。
刚才脑海中忽然闪现的声音，似乎像极了自己，但是，这个声音说的人到底是谁？百里苍月，又是谁？
等一下……突然闪现的东西让她一惊。
马车上，百里苍月闭着眼假寐，突然一双手动了动他的手臂，他睁开眼，是鬼星那张略带焦急的脸，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看着他，然后她说：“你……是不是叫百里苍月？”
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他，为什么仿佛有感应一般……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问他，但是，她在刚才那一霎，似乎觉得……他就应该叫百里苍月！
他垂眸，居高地看着她脸上略带慌张的表情，眸底是一片深邃，“是。”
果然……果然，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鬼星松开他的衣袖，独自坐在一旁，奶娘的死，修寒叔叔的失踪，已经让她无力在承受了，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很熟悉很熟悉？
甚至在不知道他名字的前提下，突然记起了他叫什么！
失神地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象，鬼星的手渐渐握成拳头，果然是有问题的！他根本就是在骗她！
从欺骗她是他杀害了奶娘，欺骗她是他伤了修寒，到欺骗她一起去长安！
她一直认为他就是杀了奶娘的凶手，但是一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似乎是她到了南香阁，奶娘便死了，她并未真的看到百里苍月亲手杀了奶娘！
既然不是百里苍月杀了奶娘，那么修寒便不会是因为他而受伤的，自己看到修寒受伤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百里苍月的衣服上并没有沾上灰尘。
如果他踹飞了修寒，那么他的鞋上定会沾有少许的灰尘。
而且之后她也质问过他，是不是他杀了奶娘，但是他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这两天下来的相处，她可以看出他是什么人，百里苍月做事，都是有理由的。
他会告诉她魂境的危险，会在她和柳依依受到攻击的时候保护她们，会在柳依依被人要挟的时候救她，会在她肚子饿的时候让一月他们停下车和她一同去打猎。
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在保护她，而不是害她。
那么，他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为什么他要说奶娘是他杀的呢？但是，既然奶娘不是他杀的，那又是谁如此残忍？
这件事，她一定要向他确认！但是，却不是在这个时候。
一下午的行路中，鬼星睡睡醒醒，醒了睡，睡了又醒，反反复复，她便再也睡不着了。脑袋里满是一个又一个大大的问号，搞的她心烦意乱。
但是她唯一认知到的是，她并不讨厌百里苍月，不讨厌，自然恨更算不上。
醒了之后鬼星便掀了帘子去到马车的前方，一月和十月坐在前方，手中拿着缰绳，正驱赶着马儿前进。
鬼星凑上前去，坐在他们的中间，脸上是献媚的笑意，“我说你们是师父的徒弟么？”
“师父？”一月白眸微眯，“是大人。”
“为什么？”
“大人就是大人。”
“为什么！”一月用冷冰冰的目光迎上鬼星的视线，鬼星下一秒就捂着脸逃回了马车里。
外面传来十月淡淡的笑声，他和一月说了什么，但鬼星去没怎么听清楚。
回到马车里，柳依依便让她坐到她旁边去，鬼星点了点头，表情淡淡，坐到了她的身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这献殷勤的还是美人，但是鬼星和不熟悉的人并不太会亲近，尤其是长的好看的。
待坐到她身旁后，柳依依便伸出手，用柔软的手拉过她的手，“你的父母呢？为何你会在他的身边？”语气也是很柔和，但是鬼星却对她多了一份防备。
她的父母？就连她自己也不知晓。丐帮的大长老从小告诉她，她的父母已经离开了她，她只是丐帮的一个小弟子而已。
以前她是这么认为，但是年龄越大，她发现的东西越多。比如说她可以感应到很多东西，周围也会随之出现很诡异的事情。比如说，她能看到凡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
“那你……记不记得……”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几年前的事情。”她确实对其他的一切一无所知，所以柳依依问了也是白问。
就在她准备继续回归周公的怀抱，一双指骨分明的手指伸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向一旁扯去，是百里。
他眸子里是一片冷色，似乎很不开心她和柳依依说话。她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闭上了眼。
车轮滚滚的声响从高到低，再从低到高，行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知行驶了多少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鬼星是被百里苍月给叫醒的，她睁开眼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从黑暗中可以零星看到人家的灯火。
鬼星撩开帘子，一阵风拂过，她全身竟泛起了冷意，一股从头到脚的冷意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四面一片漆黑，就连刚才还可以看到的零星火焰都看不见了，只有大片大片黑暗。
百里苍月突然睁开了眸，拉过她的手，低声说道：“来了。”
她未反应过来，寂静中传来空灵的铃声，叮铃铃……叮铃铃……
又是这个铃铛的声音！
瞬间，周围漆黑的环境蜕变成了一副生机盎然的画面。
许许多多盛开的桃花树摇曳身姿，粉嫩繁多的花瓣铺散到黑暗尽头，华美妖冶。
在成千上万株桃花树盛开的那瞬间，鬼星的眸子变成了蓝色！就连她脖颈后面的黑色桃花也慢慢随之绽放！
叮铃铃……叮铃铃……
“不……”
在桃花盛开的尽头，一个孩童模样的孩子站在那里，一双好看的杏眸好奇地打量着鬼星和百里苍月，突然唇角一扬，笑的颇为可爱：“大人，你终于来了！”
鬼星瞬间瞳孔紧缩，因为她看到的孩童，脸像极了自己……可以说，她就是自己！
但是，她为什么会向百里苍月说这句话？
为什么，幼年的自己会对百里苍月说这句话？
十里桃花。
在这魂境中，这桃花开的出奇鲜艳，明明这不是桃花开放的日子。
就在鬼星沉浸在迷茫的时候，铃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猛地抬头，是百里苍月略带担忧的墨色眸子，他深深望进她的眸中，“他要勾你的魂，所以，就算有什么出现在你的眼前，都不要相信。”
这是他诱惑你的把戏，不要相信他，鬼星。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穿着金蟒大袍，一张脸被一张惊悚的鬼面具遮住，就连眼睛都不露。
他就那么站着，风华绝代，就连他身旁围绕着他飞旋的桃花也黯然失色。
然后，他朝着她伸出手，声音也是空灵清脆，带着少年特有的魅惑嗓音：“过来，鬼星。”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他还在说着什么，但是鬼星却听不见，因为百里苍月已经用手挡住了她的耳朵，她听不见，自然不会被他乱了魂魄。
只是，心痛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浑身也变得冰冷僵硬，似乎快要……死掉了？
怎么会，她什么也没听见，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鬼星……鬼星……”
“不要听，不要听他说话……分散你的注意力。”百里苍月扣紧她的双臂，用手遮挡住她的眼睛。
他的手指冰凉凉的，覆在眼皮上的触感让鬼星浑身一颤，冷冰冰的感觉席卷了神经。
“鬼星，跟我走。”
“鬼星……”
不要缠着我！
不要过来……
远远的，少年带着诡异面具的脸变得模糊起来，他向她伸出的手颓然地垂下，风吹拂起他银色的长发，空中落下的桃花散落在他的发上，凌乱而华美。
“大人……大人……”原本站在少年身旁的孩童此刻似乎想要朝着这边过来，鬼星呆呆地看着她被少年的手拦住，呆呆地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
四周又出现了人家的灯火，消失的马车又出现在眼前，鬼星终于松了一口气，敛下睫毛，掩盖了她眸子里的神色。
那个少年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身边？为什么会引诱着她进入“魂境”？这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他刚才一脸失落的样子似乎不是装出来的，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
少年一脸笑意地揉着怀中女人丰满的胸脯，就算是这一个下……流的动作，他也做的十分优雅，女人渐渐在他的怀中低喘，他似是没听见，愈加对她挑逗起来。
女人的身体如果一般，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
在不远处，修寒冷眼观看，眼神平静，已经看惯了这场面，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了。
只不过，刚才他是去干嘛了？
重新坐会马车上，鬼星毫无睡意。
身旁的男人似是睡着了，没有丝毫动静。柳依依没睡，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她，搞的她浑身不自在，所以她就没有睡意了。
柳依依盯了鬼星几秒，淡笑道，“百里是因为你才将我从望情阁带出来，所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我教你我所会做的一切。”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你可曾学过？”
“未曾。”她以男装打扮在丐帮生活，接触的人群也都是男人，哪里会这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
“既然如此，这本书便给你贴身带着吧，书里是琴谱，都是入门的琴艺，若是睡不着或者闲着，倒是可以看的。”柳依依从身旁拿过一本包装精致的书，递给了鬼星。
鬼星接过东西，便翻阅起来了。里面的虽然是简单对不同乐器的认识，但是内容却很多，去长安的路上也可以解闷。
泞城到长安的路程有四五天，每日鬼星便是看看书，和一月十月聊天，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长安城内。
正好时值正午时分，长安城内分外热闹，于泞城比起来，多了一份富裕，这一点从行人的穿着可以看出来，再来便是开满街道两旁的店铺和酒楼，生意都是火爆，人群拥挤，这里上街的女人并不比男人少，胭脂铺中的女子更是多得很。
来回行驶的马车虽然不算多，但是也不是很少，可以看到那些贵公子摇着扇子坐在轿子中，时不时探出窗来。
街边栽种着稀奇的花草，迎着阳光开的灿烂。
鬼星靠着车窗看向外面，心里暗暗想，这里就是长安，她出生的地方！她终于回来了，听奶娘说，这里就是她父母生前待过的地方，但是每当她问起奶娘她父母的事情，奶娘从不会告诉她。
“你听说了没？今夜（春水楼）的头牌花魁又要设擂台了！听说看过她真正容颜的男人都死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了，至今没男人看过她的真面目。”
“这也只是传闻，这春水楼的头牌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全长安看过她的也没几个人！”
“哈哈，那当真今晚得好好去凑个热闹，不过这头牌神龙见首不见尾，能见上面到算是运气了！”
“说来也怪，这出于风尘的女子，竟然会被七爷看上！可偏偏她又一次次拒绝七爷的求见，说来七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来七爷的脸上怕是不好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