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语直愣愣，上身被推的一歪，叫下却没动，整个人重心不平衡，险些摔倒，本能的拉了一下护士。
护士本来就很忙，见顾初语周身好好的，顿时就不耐烦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当面碰瓷啊？”
顾初语唇色苍白，抓着护士的手讷讷的问了一句是，“霍北擎在哪儿？”
护士这才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当是哪个伤患的家属，可巧又一辆救护车到了，她顾不上顾初语就要往外跑，更不知道她嘴里说的霍北擎是谁，想来也应该是个伤患，急急忙忙丢下一句：“二楼，你找找。”
重伤病患都在二楼，轻伤的在一楼，还有抢救无效的，那连急诊大楼都不用进了。
顾初语一开始就站在一楼，应该是没找到要找的人，那就该去二楼碰碰运气。
现在能在这两层就是幸运了。
顾初语又忙不迭往二楼跑。
结果发现二楼的情况也不必一楼好多少，甚至更严重。一层两端并列六个急救手术室，都亮着灯，门口等着的都是抹眼泪的人，很快，手术室的灯灭了一盏，一大帮人齐刷刷的站起来往前涌。
没等顾初语上去，就听前面哭，“你怎么样？你吓死妈妈了！”
顾初语没来由就松了一口气，不是他，旋即心又跟着一紧，他还在里面。
她站在靠中间的位置，迎来送往，直到两边的手术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她跟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男人周身都是血，似乎也是很惊惶的样子，眼见着人越来越少，整张脸都开始发白，他抬眼看见顾初语。
她脸色比他还要白。
人在最脆弱恐惧的时候，总希望能成群结队。男人看了顾初语好一会，才开口：“你的家人也在里面吗？”
顾初语原本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术室里最后亮着的两盏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跟自己说话，点了点头。
很快又转开视线，专心致志的盯着手术室看。
男人也没再不识趣的追问什么，两人一起等，总好过一个人。
很快，手术室门开了，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和之前推出来的人都不同，这人的病床上方没有悬着吊瓶，身上蒙着白布，从头蒙到脚那种。
顾初语看见白布一侧露出来的一只被鲜血浸染的手，修长漂亮，中指带着一个指环，染了血，却依旧能看出一抹亮色。
那是她送给霍北擎的。
一直绷在心口的弦咔哒一声就断了。
顾初语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手死死抓着行到跟前的病床边缘，哭不出来，只剩下无声流泪的画面。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抓在手里揉，疼的她呼吸都困难。
这样的场景，今天一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
护士已经麻木了，但是看着顾初语张着嘴哭不出来的样子，又扫到顾初语戴在中指上的戒指，跟男人手上的是一个位置，猜想两人大概是刚订婚的夫妻，忍不住道：“节哀。”
顾初语吸了吸鼻子，撑着地面爬起来，蹲在地上，伸手去摸霍北擎裸露在白色床单外的手，只牵了一根手指，已经彻底凉了，甚至有点僵硬，她强压着流泪的冲动，憋的眼睛异常的亮，声音很轻，“你醒醒。”
“你醒醒，我就不怪你了。”顾初语说着，一双眼睛往上仰望，看着被白布蒙着头脸的男人，“不然我真的要走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倒是边上的小护士眼窝子浅，觉得她可怜，又被她弄的怪难受的，抹了一把眼睛说：“别难过了，他在手术室里还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说下辈子再见呢，不值当。”
顾初语下颚紧绷，眼底蓄满的泪水一瞬决堤，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往下掉。
她只当护士说的是温娆，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就还原了霍北擎和温娆临死惜别的画面。
她是相信霍北擎不喜欢温娆的，可是也架不住从小长大的交情，在临死前忽然就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要许温娆一个下辈子。
可是想象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骗子！
顾初语没绷住，攥着霍北擎的一根手指，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念叨：“骗子！”
多话的小护士被医生瞪了一眼，但一圈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又被顾初语攥着病人尸体，想走也走不掉，不由就有点着急。
最后，是站在一边一直回不过神来的男人过来，掐着顾初语的腰，把她抱起来。
顾初语攥着霍北擎的手指不肯松，感觉到自己被人钳制着，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一时不防她力气这么大，被她胳膊肘撞了好几下，差点吐血，阴沉着脸死死钳着顾初语，一手去掰顾初语抓着别人手指的手。
不知道怎么，他似乎是隐忍着怒气，用的力气大了点，也不顾息死人的手会被会被掰断，硬把顾初语的手往下扯。
最后，还是顾初语感觉霍北擎的手指都要被掰断了，松开了手，崩溃大哭，眼看着护士推着人走远，所有的情绪往上翻涌，喉头一阵腥甜，嘴里含了一口血。
男人沉着脸背过身，挡住她的视线，顺势托着她，防止她倒下去，嘴里道：“先别急着走，咱们有帐要算。”
顾初语压根就不知道他说什么，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想要摆脱男人的钳制。
男人不言语，只是加大力度钳制着她，两人从背后看，像是拥抱纠缠的情侣。
“不好意思。”忽地，男人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我刚刚在这边丢了手机，请问看见了吗？”
男人被怀里的女人哭的心烦气躁，没好气回头，看见一张冷俊的面孔，“没看见！”
他侧身的时候，露出顾初语半张脸。
很明显就察觉到身后的人视线凝住，整个人好似僵在那。
这表情就很熟悉。
男人经不住就想起刚才顾初语看见那个人的时候的表情，下意识皱了皱眉，转过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