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护士来巡房，看见她浑身是伤的样子，也不觉得奇怪，一声不吭的给她把胸口的手术伤口重新包扎，
实在被她身上的味道熏的受不了，护士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还有什么需要吗？”
这话说的，好像她不是来住院，是来住宾馆，用什么药都能自己做主似的。
温娆低着头理开装香蕉的袋子，“我要见顾初语。你跟她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顿了顿，她又道：“关于霍阳的。”
闻言，护士一脸“你又要搞什么鬼”的表情。
温娆也不理她，兀自拿过装香蕉的袋子开始吃东西。
她知道，这句话一定会传达到顾初语那里。
顾初语接到电话的时候刚从手术台下来。
温娆在七院，她在九院，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她就去更衣室换了一身衣服，打车去了七院，直奔温娆所在的病房。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她径直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鱼龙混杂的味道，好像整个病房都成了卫生间。
她只当时卫生间出了问题，面不改色的往里走。
谁知道越往里味道越感人，而病床上，温娆正半靠着床头，身上似乎还穿着那天从山上下来时候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早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靠近伤口的位置被剪下来一大块，露出包扎的纱布。
加上她披头散发的，正从面前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里扣香蕉吃。
顾初语险些没认出来这是从前温婉大方的温娆，下意识皱眉。
温娆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往嘴里抹了一块已经被压碎，发黑的香蕉，声音淡淡，像是在自家客厅招待客人，“来了。”
比之之前来的那些人，顾初语的人品好歹是过关的。
顾初语看见她额头上也有伤，还是新伤，脸比起从前，瘦了一圈，现在整个人瘦骨嶙峋，好像随时都会枯槁死去。
她知道温娆这几天不会好过，但是乍看见这样的场景，她心口还是闷闷的疼了一下。
不是为了温娆。
而是为了霍北擎。
他们从山上下来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
她每天都很忙，还是无意中听其他的护士聊天，才知道五帝跟温娆撇清了关系，她知道温娆的日子不会好过，却没想到会难过成这样。
她是受害人，甚至无数次想要温娆去死，这时候面对她，没有多少愧疚感，是替霍家跟司恪不值得。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连坐的欲望都没有，“什么事，你说。”
温娆吃下最后一口香蕉，胃里舒服了很多，看着顾初语，“我想自首。”
顾初语冷嗤，“那你去找警察，而不是找我。”
温娆勾唇笑了笑说，“秦笙让我去自首。”
顾初语眼神一凝，一瞬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一眨不眨的看着温娆，“你说什么？”
温娆又重复了一句，好似豁出去的样子，“秦笙让我去自首。”
秦笙……
顾初语脑海里瞬间就蹦出那个黑色手机。
她答应过秦笙，找到温娆的罪证，就跟他走。
他的办法，就是让温娆直接去自首？
“你跟秦笙什么关系？”顾初语警惕问道，心里隐约浮现一个想法。
温娆笑的更讥讽，“你以为我做的事，为什么会毫无漏洞？你真觉得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真的能在霍家老太太面前培养自己的势力，有无数个替死鬼替我遮掩么？”
顾初语心里闪过各种可能，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太相信温娆说的话。
她恨不得拖着自己同归于尽，恨她到了极致，这时候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见顾初语不信，温娆也不着急，“除非我去自首，否则你们一辈子都找不到证据。顾医生，你跟了他好几年，不会不知道他狠起来，连自己的那份证据都不留吧？”
这句话里的信息太多，顾初语更加警惕，一声不吭的看着温娆。
第一反应是，她只是在秦笙身边见过她？
还是有更深入的交集？
关于秦笙的事，她向来警惕。
但是温娆也是文思不露，两人就好像谈判的狐狸，各自藏着自己的底牌，互相试探，谁也不肯先透底。
但是，最终还是温娆棋差一招。
毕竟，她现在是要死的那个。
顿了好久，她才深吸一口气，“你不用紧张，我真的没藏录音笔。”
她顶多算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横竖，她出去也活不了。
进去，也活不了。
可是她不甘心。
她还有事情没有做。
温娆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去，“你也放心，我不叫你杀人放火，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
顾初语忍不住笑出声，“我虽然不是律师，可也没听过罪犯去自首还要讲条件的。”
“温娆，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罪在哪里，还妄图想拿这些当筹码。自首的事儿，你爱去不去吧，不管是你还是秦笙，公正迟早会到来。”她上下看了温娆一眼，“毕竟看见你这样，我心里也是同等平衡。毕竟你暗自牢里什么样子，我也看不见。”
说完，她转头就走，心口梗着一口气，在这一瞬间放了下来。
温娆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从她身后传来，“如果我能帮你摆脱秦笙呢？”
顾初语想装听不见，但是这一句话是真实落在耳朵里的，她脑子里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做了最本能的反应，停了下来。
后背不受控制的紧绷，明显感觉到温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可是她分辨不出是试探还是笃定，是疯狂还是算计。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初语偷偷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手是放在口袋里的，否则温娆一定会看见她攥紧的手，那是紧张的表现。
她现在相信，能跟秦笙搭上的，就没有等闲角色。
温娆笑出声，声音放松，显得顾初语刚才回话的声音特别紧绷。
顾初语都佩服自己，这时候居然还留意到了这么细节的东西。
温娆说：“你确定吗？你要嫁给一个魔鬼。”
顾初语愣在当场，背对温娆的脸，肉眼可见的刷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