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虎啸东方【空城计大破孙恩，刘禹疾行救蒜山】
诗曰：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话说早在桓玄荆州起兵之前，刘禹便在海盐大败孙恩部将渠帅姚盛。几乎在桓玄起兵的同时，刘禹却在海盐唱了一出精彩的空城计。
且说姚盛北站之后，剩余贼寇逃回海岸，正要乘船返回海岛，却遇见孙恩女婿卢循的水师，一阵详细禀报之后，卢循不敢怠慢，即刻遣人通知孙恩。得到消息的孙恩，竟然亲自遣军前来进攻。
再说刘禹。已然是接连获得大胜的刘禹也是精疲力竭，随即遣人以加急快马向刘牢之告急，截获信息地刘牢之不敢怠慢，即刻亲自领三万精兵，火速增援刘禹。
但事与愿违，在刘牢之还未走出会稽之时，孙恩的几万部众先行抵达海盐城海岸，沈典的斥候轻骑返回大营来禀明情况。刘禹即刻召集部将商议道
“贼寇知我兵少将寡，又乘水利之便，欲以总帅百里之遥而快图我偏师。若不战而溃，则前功尽弃也！”
蒯恩说道
“参军尽管吩咐！我等皆效死而从！”
言罢，众将也都附和。刘禹见状，也不拖拉，说道
“昔袁本初挥十万雄师南下，曹孟德征伐扬州诸郡而不能北顾。程昱以鄄城区区千余老弱残兵而打开城门、扁插旌旗以待袁本初。那袁本初自以为与曹孟德相识多年而深知其诡诈多端，便恐其埋伏而北返。自此以后二百年来，兵者诡诈之术多以寡敌众，可全身而退者甚众。”
檀韶笑道
“参军之意我等明了！参军也是要上演一出空城计！”
刘禹点头说道
“正是！胡幡、檀道济！”
“末将在！”
“挑选精锐能战之士，分别伏于城外左右隐秘处，听我号令杀出！”
“末将领命！”
“沈典、檀韶！”
“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率轻伤能战之士，向北而去，绕过贼寇斥候，直插背后。听我号令截杀贼寇！”
“末将领命！”
“蒯恩！”
“末将在！”
“命你带领弓弩手，伏于城墙之上，待我号令，射杀贼寇！”
“末将领命！”
“各营下去即刻造饭饱食。日落之前，速速前往埋伏之地！”
“得令！”
言罢，众将士都各自散去准备了。
且说到了傍晚，一切都准备完毕。刘禹来到城墙一处土沟里躲藏起来，观察敌情。却是直到次日清晨，身边军士才叫醒刘禹，言说海岸方向有所动静。刘禹举目望去，贼寇果真是蜂拥而至，只见人员密集之处，乃是巨大车马周围各撑开五个黄罗伞盖，又有一面巨大牙旗上书长生人三字。
刘禹心里思忖道，此乃孙恩贼酋无疑了。于是待贼寇逼近海盐城，贼寇却是停住了脚步。
孙恩远远看去，那海盐城上面几面破旧的旌旗迎风招展，几个守城军士也都东倒西歪靠在城墙之上，而城门洞开。几个老弱病残的军士一个个都动作迟缓地扫着城门前的沙砾地。
孙恩觉得好是奇怪，便遣一人上前问道
“老头。刘禹可在？”
只见那扫城军士只是自顾自地扫着地，并不理会贼寇喽啰。见状，喽啰再次问了一声。那老军士才缓慢地凑过来问道
“你是问刘禹在不在呀？”
“正是！”
“不在了，那刘禹兵少将寡，闻听长生人要来，带着能动弹的都跑了。就留下我们这几个又老又聋的老头子在这里守城！”
喽啰一听，赶紧上报孙恩。听罢，孙恩心里大喜，便谓之左右曰
“此等宵小，也惧怕我天师之威也！”
言罢，便令众人进城。几万贼寇排成一字长蛇阵大摇大摆地进入城内，刘禹则是躲在土沟里暗笑不已。
不多时，见贼寇已然放松警惕，刘禹一挥令旗，在树上躲藏已久的蒯恩，立刻张弓搭箭朝天射出一支响箭。随即，檀道济和胡幡带领精锐之士冲杀出来，贼寇猝不及防，阵脚顿时大乱。孙恩见状，心里暗暗叫到不好。即刻命城外贼寇立刻组织防御。
城内的贼寇见状，也是纷纷想要出城支援。正当时，蒯恩射出第二支响箭，城内民房水沟、断壁残垣之处纷纷射出弩箭，如下雨一般扑向贼寇。贼寇又是一阵慌乱，争相朝城外奔去。被踩踏而死者甚众。
刘禹趁机带领亲卫杀将出去，砍死贼寇不计其数。继而蒯恩再次射出第三支响箭，贼寇这下更惧怕了，孙恩也以为还有伏兵，便下令众贼寇赶紧撤离，谁料贼寇人马各自慌乱，早就奔走践踏，自相寻找活路而乱做一团，又因城外贼寇赶紧撤离，致使几万贼寇纷纷四散而逃，孙恩不能节制。
众多贼寇逃离掉檀道济和胡幡的攻击之后，一个个惊魂未定，却不料沈典、檀韶各领一支骑兵杀出，贼寇一个个是哭爹叫娘，呼兄唤弟，奔走哀嚎。沈典与檀韶带着骑兵四处冲杀，贼寇横尸山谷、荒野无数。
孙恩无奈，只得在亲卫的保护下，率几千残兵败逃而去。刘禹见贼寇遁走，自觉己方兵力不足，便呵斥住檀道济和胡幡等人，令其停止追击，又慢慢聚合散乱军士，慢悠悠地回城了。
直到未时，刘禹命手下将士清点战损人数。檀韶统计之后报上来才得知，己方战死二百一十三人，余七百六十八人，伤一百四十九人，斩杀贼寇四千六百九十一具，俘敌二千七百四十八人。
刘禹览罢，只是叹息一声说道
“贼寇猖獗，让我死二百一十三弟兄。又死四千余百姓子弟。真该天打雷劈！”
言罢，檀韶劝道
“参军，一路走来朝廷军士与贼寇无异，尽皆掳掠百姓成风。无论官军贼寇，受苦者只有百姓，惟参军号令严整，对百姓秋毫无犯。沈校尉对所俘贼寇已审问完毕，多数都是无奈失身从贼。但听闻参军对百姓仁德宽宥，愿加入参军麾下为朝廷效力。”
“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一千二百人。”
“剩余之人，若是有伤就发放药剂救治，若是想要归家务农就放其返家。若是想自谋活路也任其他走。就是让尔等不准再加入贼寇。”
“禀参军，连年战乱，许多人都失去了家与土地，也无亲人，但也不愿参军打仗，该是如何？”
“那就让其南下吴兴郡，让牧之安排吧！也应该会给些土地，好好耕种，好好过日子！”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办！”
檀韶走后。刘禹将挑选出来的精壮，编入自己的部队。又写信给刘牢之言说战况。
刘牢之得信之后，甚是欣喜，便令各地郡守调拨粮草、药剂、武备器械于刘禹，整顿一番之后。刘禹军力又得到恢复。而刘牢之则是带着军队返回山阴去了。
刘禹又召集周围流民士众，修城建屋，屯田开荒。盐城一带开始有恢复的迹象。
这一切却让孙恩甚为恼火。盐城大败的孙恩，返回海上，召集所有部众。乘着高楼大船朝北面而去，女婿卢循建议道
“三吴及海盐，皆是北府老营所据，人人久战顽强，我等不敌。如今吴郡太守袁松之为人昏庸无能，我军趁夜登袭沪渎垒，定可一举拿下！”
孙恩听完，觉得可行。便带领部众，乘风而去。是夜，贼寇登陆沪渎垒，却不见守军。于是孙恩遣卢循带领两万部众沿松江西进，阻断吴兴郡和海盐之地北上救援。自己亲率八万主力围攻吴郡。
袁松之见状，急忙率军抵御，却被孙恩攻破城门，死走奔逃之士甚众。袁松之在乱军之中被孙恩喽啰抓住斩首。
孙恩夺下吴郡之后，即刻召集人马，挥师北上，不及三日，便至丹徒郡近郊。从吴郡逃出来的军士一路狂奔南下至海盐，告知刘禹此事。刘禹大惊，随即点齐本部军马，朝北急行军而来。
熟料半路上遇见卢循的部众，乘船沿松江而防。刘禹命手下将士收集桐油，又广殖巨箭大弩。让其浸透桐油，以巨弩射向卢循战船。顷刻间，卢循战船大火四起。船上贼寇纷纷跳水逃生，却不料淹死之人，浮尸数里。卢循带领残兵慌忙退往沪渎垒。
刘禹也不追击，只是带领本部军马朝丹徒急行军而去。不过两日，便已抵达蒜山以南二十里处。就在半日前，孙恩所率部众也是先行到达。刘禹命部众偃旗息鼓，低调行军。一路上，孙恩后卫竟未发现刘禹本部军马。
听闻孙恩到来，蒜山周围民众尽皆扛着扁担锄头等农具，登上蒜山准备与贼寇以命相搏。同时，附近守将急令传信于建康，请求增援。司马元显得知此事，竟然是急得团团转。得知刘牢之远在几百里以外的山阴，是望天哀叹。
刘禹的信使赶到山阴，将吴郡一事告知刘牢之。刘牢之大惊，于是点齐军马即刻亲自统兵前往建康驰援。
与此同时，刘禹带兵深夜抵达蒜山附近，与几位将领商议道
“贼寇远道而来，必定人困马乏。又因丹徒守军皆无斗志，必定松懈。我军若是趁势夜袭，贼寇势必意想不到，只会大败而回！”
言罢，众将觉得没错。便依刘禹说道
“参军只管吩咐如何做？”
刘禹说道
“丢下辎重武备，所有人都只带刀剑弓弩，长矛大槊。不分将兵之别，只需冲杀贼寇即可！子时准时出击！”
“诺！”
众将皆答道。随即便各自散去准备。
话说到了子时，贼寇已然是睡得香甜。刘禹却在黑暗之中，手持冷青锋在前，弯腰而行，沈典、檀道济、檀韶、胡幡、蒯恩等都是各自带着军马手持利刃前驱，一声不响，靠近贼寇。
待到贼众近前，刘禹是举刀便砍。手下军士见状也都纷纷举刀便砍，全程毫无声息。
直到砍杀了好一阵，才有贼寇被刀刃划伤而尖声大叫，这才惊起孙恩的大帐，得知有官军来袭，众人皆是闻声四散奔逃，却都是不经意间便做了刀下之鬼。
孙恩闻声而出，只见营外喽啰哀嚎奔走。却不听得官军有丝毫声音，那感觉仿佛是阴兵突然从地下冒出，斩杀自己部众。孙恩不禁身上汗毛竖立，显得惊悚无比。
正当时，手下渠帅才喊道
“保护天师撤退！”
这才有喽啰逐渐向孙恩聚拢，抬着孙恩登上一辆马车慌忙逃窜而去。檀道济冲杀在前，见孙恩逃走，便令手下军士大喊道
“孙恩跑了！诛杀贼寇啊！”
此言一出，许多贼寇不知真假，只是一味慌乱跟从，又因夜黑不辩道路，是纷纷朝北长江岸边奔去，跌落山涧和江水里淹死者甚众。
蒜山守军与百姓，深夜闻听贼寇哀嚎，纷纷爬上蒜山观看，见到贼寇败走，知道是有官军夜袭贼寇，便纷纷倾巢而出，追杀贼寇。一时间蒜山周围方圆百里，官军与百姓是四下出击，追赶贼寇。
孙恩无奈，手下喽啰趁夜只能找来一些小渔船给孙恩搭乘，用以返回江上大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孙恩终于登上了座船，望着江岸边的景象，孙恩不禁哀叹道
“这刘禹真乃鬼将，克我天师无力也！”
再说蒜山周围，官军和百姓一直追赶到天亮。只见周围百里是处处死尸，受伤之人哀鸣不断。
刘禹又命军士不得欺辱百姓，不与百姓抢夺战利品。一时间蒜山周围百姓纷纷奔走相告，言说刘参军仁德宽厚，爱民如子。
此时，还在半路上的刘牢之闻听刘禹再次获胜，不禁赞叹道
“孙无终乃真兄弟是也！诚不欺我。刘德舆真如猛虎下山，威啸东方！”
说完，便写下奏章，上表朝廷以褒奖刘禹功德。司马元显在建康闻听小人物刘禹击退孙恩，不禁大喜。在张法顺的建议下，准备拉拢刘禹掣肘刘牢之。便以天子名义下诏，拜刘禹为广武将军、领下邳太守。
消息传到蒜山，众将皆是为刘禹庆贺。其后，刘禹所属诸将也都官升一级。一时间，刘禹风头无二。
但唯独刘禹深知，孙恩这条大鱼，自己必须完全吃下，方可真正成为北府军一营主将。看着远处江水上的大船，刘禹站在蒜山上是默然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