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弟弟！”
“两年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没见你站出来说你是她弟弟，一年前她很无助的时候你又在哪，现在你在我面前说，你是她弟弟，你很关心她。陈棠小朋友，你觉得你这句话，有说服力么？”
“我知道，姐姐很苦，一直都过得很苦。她上高中时候学习很好的，但是高三那年姨父出事了，家里没钱她才退学的，为了争取养家来省城打工。”想起这些往事，陈棠的眼眶变得湿润，当年姨父伤的太重了，两条腿直接被石头砸断。对于一个偏远农村家庭来说，失去了主要劳动力，这个家就失去了支柱。陈棠抓起奶茶灌了一大口，很烫，却没有吐出来。咽下奶茶，陈棠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继续说:“姐这三年很少回家，前两年过年时候我看到她的手都冻伤了，问她做什么工作她也没说。去年回家好一些，还给家里买了好些家具，我以为她找了个好工作生活好一些。”
“小玉来省城第一年在一家餐厅上班，哦，这是白天，晚上在KTV做服务生，本来陪酒挣得多，但是你姐不敢。我认识她的时候我刚大学毕业，那时候经常和朋友去KTV，觉得她人不错，照顾她生意多了，后来才和她做了朋友。”苏佩芸右手支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继续说:“后来我劝她学一门手艺，不要一辈子都挣辛苦钱，前年春天吧，她终于听我的话，她决定学剪头发。”
“不是你劝动的，前年夏天姨父过世了，她不用挣钱给姨父买药看病，所以不用那么拼命。”
“可能你说得对，确实这件事儿，才是主要原因。”苏佩芸轻轻叹了口气，揭开杯子盖，用吸管慢慢搅着咖啡，回过头说:“你姐姐确实聪明又善良，学了一年就可以出师了，去年夏天的时候，袁伟到他们店里剪头发，看上你姐。对了，袁伟，就刚才那男的。十月份的时候吧，他给了你姐一大笔钱，你姐就跟他了。你姐心气高，若不是那时候正急着用钱，肯定不会...至于为什么急着用钱我不太清楚，你应该知道。”
“三年前舅舅腿也受了伤，去年那时候，舅舅又摔了一跤，伤得更严重。”
“对，之后她还剩十五万块钱，想自己开个店，我家门面房刚好有一个到期，我就租给她，但是十五万就够个装修，买点设备，我就把房租变成干股。”
“芸姐，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姐现在都...”注意到旁边有人经过，陈棠赶紧把脸上泪痕擦干净，继续说:“但是这个袁伟，干嘛不让我姐把孩子生下来，他那么有钱，难道照顾不了一个孩子？他干嘛让我姐...流产，姐得多难受？而且对她身体伤害很大啊...”
“你姐怀孕的事情他不知道，你姐自己都不知道，确实是今天摔伤了送医院才查出来的，不过他就算知道，也要让小玉堕胎，你知道为啥么？”
“我看到他无名指上戴了戒指，他结婚了，但是，这也不是理由吧？”
“嗯，他是招商办的副主任，有点实权有谁充足，但是他们这种人都要体面，他老婆好像是大学老师，家庭关系不能有问题。所以，无论如何，小玉不能怀孕！”轻轻叹了口气，苏佩芸喝了口咖啡，或许觉得味道不好，微微皱眉。放下咖啡，苏佩芸继续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都知道了，你觉得该怪谁？怪你姐还是怪袁伟？或者怪你姨和你姨父？”
“芸姐，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啥都做不到。”陈棠双手捂着眼睛，好久之后才松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陈棠一口气喝完奶茶，缓缓开口:“但是，我记性好，我会永远记住姐姐受的苦，以前地事情我无能为力，但是以后，我不能让她再受苦了！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你说，我不一定答应。”
“查一查那个袁伟，越详细越好！”不等苏佩芸拒绝，陈棠立即抓住他的手，加上一句:“姐刚出事，我肯定不会找他麻烦，而且现在找他麻烦肯定是以卵击石。”
“好吧，就算你说的没错，你为什么会笃定我能查的到？”开诚布公地谈完了一切，苏佩芸如释重负，语气也轻松了些。想到唐巧玉还躺在病房里，苏佩芸没心思开玩笑，慢慢喝完咖啡，准备离开。
陈棠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因为我没办法，只能找你啊！何况，你是好人，你是真的关心我姐。”
“好人？好！我试试...”苏佩芸站起身准备拿东西，却被陈棠抢先提在手里，随即笑着说:“想想怎么谢我，上去别乱说话，当心穿帮！”
“好...”
回到病房，袁伟正在给唐巧玉倒水，只是陈棠看不出他的关切之中，有几分真心。
“回来啦，你们快坐。”袁伟把水杯递到唐巧玉手上，回头时目光在苏佩芸身上停留了一瞬，赶紧转移到陈棠身上，笑着说:“陈棠你好，听你姐说你在省城上大学，在哪个学校啊？刚来省城住得还习惯么？”
“谢谢你关心，在学校挺习惯的，舍友都还好，就是学校里的饭菜不太好吃。”
“是么？那你周末来找你姐，我们带你吃好吃的。”袁伟笑容和煦，语气平和目光热情，感觉不像是随口两句客套话。等陈棠走到病床前，袁伟转身笑着说:“我比你大几岁，你要是愿意，叫我袁哥就行，今天有点事我先走了，你陪你姐聊聊天，有空了我请你吃饭。”
“好，袁哥你忙你的，我照顾着姐就行了。”陈棠笑着目送袁伟离开，等门关上才回过头，笑意逐渐消退。
“好了，棠棠，过来坐下，陪姐姐说话儿话。”唐巧玉脸色好了些许，恢复了点力气，这会儿靠着枕头，睡了太长时间浑身不舒服。轻轻握住陈棠的手，唐巧玉勉强笑了笑，抬头看着苏佩芸，轻声说:“芸姐，每次都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
“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早些养好身体，少让我往医院里跑两趟就是真的感谢了。”在病房里呆了大半个小时，苏佩芸把生活用品摆放好，扔给陈棠一个苹果，扭头说:“照顾好你姐，我回家一趟，晚上过来。”
把苏佩芸送到楼梯口，陈棠回到病房关上门，唐巧玉招手让他坐过来，开口问:“芸姐都给你说了。”
“嗯。”
“我让她不要告诉你，她非要说。”唐巧玉轻叹一声，侧过脑袋不敢看他。
“姐，我长大了，还有两个月就18岁了，我是男子汉，能照顾你！”
“是是是，你最能干，但是你才18岁，又是学生，应该好好学习，别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唐巧玉抬起头，脸上笑容渐渐淡下来，轻叹一声柔声问:“棠棠，对不起，姐姐给你丢人了，给我们家丢..”
“姐！”见唐巧玉说着说着眼眶变得湿润，陈棠立即板着脸，打断她的话。握住唐巧玉有些冰冷的手，陈棠温柔地说:“姐，你是我最骄傲的姐姐，最好的姐姐，也是唐家最孝顺的女儿。”
“瞎话，妈要是知道我未婚先孕，肯定不会认我这个女儿！”唐巧玉脸上挂着苦笑，但眼睛深处，还藏着不少哀伤。
“大姨不会知道，外婆和舅舅也不知道，村里人都不会知道。姐，你的心里装着他们，他们的心里，也记着你的好。”
“但是爸知道啊，爸可还在天上看着，爸经常托梦来骂我...骂我给她丢人，呜呜...”
“姐！姨父没有怪你，是你对自己太苛责了，姨父在天上看到你，也是想你是心疼你！”陈棠拥抱着唐巧玉，轻轻拍着她脊背，任她哭出来。这么多年，姐姐一直挺着，多久没有放肆地哭过？
晚上八点钟，苏佩芸带着乌鸡汤来医院，虽然唐巧玉吃过晚饭，还是被陈棠和苏佩芸强迫着喝了一大碗。解决掉剩下的鸡汤，陈棠嘱咐了唐巧玉好多，九点半才离开。
连续几天下午，陈棠放学后把书包扔给曹杨，随便吃点东西便去了医院。舍友们都知道陈棠姐姐病了，也就多帮衬些，甚至连作业都写完放他桌子上，等他晚上回学校抄一遍。至于这几天的课程内容，陈棠心乱如麻，自然没听进去几句话，光顾着神游太虚。
被陈棠和苏佩芸陪着，唐巧玉呆在医院也不寂寞，星期五中午终于能出院。周五下午没课，陈棠办理好出院手续，陪着唐巧玉一块出院，苏佩芸开着车在医院门口等着。
“姐姐，慢点。”陈棠扶着唐巧玉进车子后座，自己也钻进去，一股清香传入鼻子。陈棠轻轻嗅了嗅，好香！“芸姐，我知道你有钱，没想到你有钱到这个地步，竟然开着奥迪。”
“怎么着，当初给你机会对我下手你不珍惜，现在后悔了吧？”
“呃...”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你姐，重情重义哈！”这些日子陈棠的表现都落在她眼里，苏佩芸心里的芥蒂早就烟消云散。系好安全带，苏佩芸慢慢启动车子，扭头笑着说:“这些天两头跑，学校里上课也没心思吧？”
“啊！棠棠你没有好好上课啊！那你不是耽搁学习了，作业也没做...”
“好了小玉，大学生有几个好好写作业的，他最多就是玩的时间没了。”
“芸姐，我可是好学生，你别瞎说大实话！”
“哈哈...”苏佩芸开车很稳，二十分钟后车停在美发店门口，车里的欢笑声才停下来。
车停稳后，陈棠下车扶着唐巧玉进店，这会儿店里不忙，大伙儿都围上来。老板几天不在店里，几人总觉得没了主心骨，看到唐巧玉回来，才安下心继续工作。陈棠跟几人打过招呼，赶紧出去车里拿生活用品，苏佩芸倒是不客气，就拿着车钥匙在旁边看着，完全没有帮忙的想法。
唐巧玉虽然出院了，气血还很虚弱，陈棠把东西拿上楼整理好，下楼便要去超市买东西，准备给姐姐煮点红枣薏米粥。唐巧玉阻拦不了，也只能任他去，只是弟弟忙上忙下一下午都没休息，她这个姐姐很是心疼。
从超市回来，陈棠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本想先背着姐姐上楼休息，但下午顾客多忙不过来，唐巧玉必须在收银台收账。已经下午四点多，陈棠走上二楼小厨房，马上开始忙活，苏佩芸饶有兴致的敲了两次门，却被陈棠堵在外面。苏佩芸也不生气，下楼坐在吧台，陪在唐巧玉身边。
一个半小时后，陈棠抱着大电饭锅下楼，放在前面茶几上，转身上楼又去拿碗和勺子。苏佩芸掀开盖子，香味扑鼻，见陈棠下楼，赶紧接过他手里的碗，笑着说:“你煮这么大一锅，小玉喝的完么？”
“我想着大家都喝点，就煮的多，芸姐你喝不？”陈棠舀了一碗给唐巧玉端过去，又扭头照顾:“梅姐，盈盈姐，你们忙完了过来喝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