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一阵无语。
昨天碰到刘若雪时,是十二点。他特意晚了两小时过来,想着她总该睡觉了吧,谁知道,比昨晚还精神。
书桌在窗户与白墙的夹角,一排密密麻麻的课本与教辅,一叠空白的试卷。
刘若雪在刷题,学校布置的xx密卷,一个暑假快到底,才刚开始动笔。
一边写,一边想起逝去的友谊,越骂越精神。
有风吹过书桌,她的发丝和没被压住的试卷随着风晃动。
她穿着一身海绵宝宝的睡衣睡裤,娇俏可爱,充满青春气息。她的上衣宽松,下身是条短裤,风从宽大的领口灌进去,纤细的长腿交叠着颤了一颤。
当她拿铅笔盒盖住左手边的试卷时,另一边夹在课本里的、一张改了数稿的画像被风吹起来。
刘若雪转过头,看见窗帘翘起一角,而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我刚才有开窗吗?”
她疑惑地起身去关窗,“咔哒”拧上扣子。再回到位子上,狐疑地在桌面上扫过一圈。
抓起历史必修一,课本里夹着的画不见了!
“谁?”刘若雪踏踏地又跑到窗前,大力拉开窗帘。
盛夏的夜晚,望着空荡荡的外面,她却感到一丝清凉。
四季酒店的保安部。
当晚值班的保安们被电话铃声叫起来:“大小姐又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大小姐又在广场跑圈,队长叫我们去陪着。”
“这都什么事?听过早锻炼、晚锻炼,没听过三更半夜起来跑步的。”
空旷、人烟稀少的荣安街上,一人一猫慢慢走在路上。
街灯昏黄,映出长长的两条身影。
“你看出什么问题没?”许大虎问。
陈长生拿着一张纸,边走边看。
纸上是一幅简单的铅笔画,月下的露台,坐在露台边缘的男人,浓黑的笔墨勾勒出人形姿态,上身是白色的衬衫,下身是黑色的长裤。男人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袅袅烟气被细致地刻画出来,独独没有人的面容五官。
“这画不错。”陈长生满意点头。
寥寥天地间的苦寒,高处不胜寒的孤寂,神韵十足。他都没注意,自己有忧郁深沉的文艺青年调调。
许大虎跳上他肩头,看了一眼,嫌弃地撇开目光:“说人。”
“是普通人。”陈长生弹了一下手中的画,轻飘飘的画好似受到重击,瞬间从手中脱落,还没落到地面就已经化为乌有。
雕虫小技,许大虎努力不惊讶。“对吧,可普通人怎么会避开安神丸的效果?”
陈长生端正神色,一双黝黑的眼眸深邃似大海,似星空,忽而芒光一闪。
很简单,不是人的问题,自然就是药的问题。
“小黑,再去搞一颗安神丸。”
许大虎摇头晃脑地跳下他肩膀,走出一段路,半晌后突然问道:“诶,你说什么?”
陈长生咬牙。
街道两侧整齐布列着一方一方的停车位,几乎不论何时总是满满当当的。他们走下去,在车辆之间听到一阵阵响亮的呼噜。
“你看。”许大虎积极地跳往呼噜的方向。
只见两辆宝马之间,睡着一个人,寸头,穿着T恤和破洞裤。男人撅着屁股,跪趴在白色漆画成的车位里,头顶着前一辆车的屁股,双手反折贴在地面,看起来非常老实。
老老实实地在一个车位里,没超线。
估计是喝醉后把马路当床了。
这个天气虽然热,但是在外面睡一晚,很危险。陈长生走过去半蹲下,拍拍寸头男人的背:“兄弟,醒醒。”
“醒醒,该起床了。”
许大虎一脚踹踹他的脸:“什么人呢这是。”
“唔……”寸头男人的脑袋转了个方向。
“喂,兄弟……”
快凌晨三点了,这个时间,陈长生本来应该安稳地躺在自家那张柔软的席梦思上睡觉。
现在,却在叫醒一个醉酒的人。
“兄弟,醒醒。”
“大哥?”寸头男人一把抓住陈长生的手,“大哥,我是擎天柱啊。”
因为太突然,男人的两只手提起来,下巴重重磕在地上。
他好像没什么知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语气却特别激动:“大哥!”
陈长生看眼许大虎,许大虎无语:“普通人。”没有那个瓷器活装啥超能力啊。
“行了,回家睡去。”陈长生单手将人提起来。
“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上寸头男人的炯炯双眼。
“?”陈长生哭笑不得,“那我是谁?”
“你是大黄蜂啊。”
“那咱爸妈呢?”
“咱妈威震天,难产死了。”
他仰起头,陈长生看见他的下巴磕青了一块,还没说什么,一米七的大男人抱着陈长生的胳膊,突然哭了,“妈,我想你了,妈!”
一人一猫顿时懵逼。
陈长生怕扯伤人家,没用多大力气,反而让这醉鬼缠了身。
“妈,我是擎天柱啊!”
“哈哈哈哈哈哈!”
“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大虎笑翻在地。
这时,一辆电动车开过去,不一会儿,电动车带着一辆巡逻的警车过来。
车门打开,一左一右下来两个警察。
“什么情况?……咦,老陈?”
“报案的外卖小哥说,这边有人拉拉扯扯的,好像在打架。”
陈长生抬眼一看,其中那个年纪稍大的警察是住同一个小区的李和,四十五岁,因为经常锻炼保养得跟三十多似的,之前市局里有几次行动,他们还合作过。
“老李。”陈长生苦笑,将寸头男人撸到李和面前,“这人喝醉了,睡路上。”
一靠近那人,浓重的酒味就直冲鼻头。李和皱皱眉:“喝了不少啊。喂,醒醒,我是警察。”
寸头男人缓慢地眨了眨眼,扑向李和:“妈!”
李和嘴角抽搐了一下。
陈长生嘴角扯了扯,微扬。
在李和抱着哄人的功夫,旁边的年轻警察将人搜了一遍:“没找到身份证,没找到钱包。”
“带回局里醒酒。”
李和当机立断道,偏头看向陈长生,又看看乖乖坐在地上的黑猫,疑惑地问,“老陈,三更半夜的,你在街上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