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是最近炙手可热的黑客新星,他从不聊天,也不留言,到过的地方,唯一痕迹就只有“X”一个字符。
向予舒就是X,向的首字母大写。
他在手边放上一杯水,用来吞咽嚼碎的SD卡碎片。向予舒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用到,但还要放,这是仪式感,也是提醒自己要对危险有敬畏之心。
上线后,数不清的攻击和嗅探就如暴雨袭来。他每天都要上线,就是要看看有什么新鲜的攻击手段和漏洞。向予舒在聊天室从来不说话,因为互相攻防就是最好的交流。如果谁真能突破防火墙,他马上反手黑回去,但会留下自己攻击痕迹和方法,算是回礼。
突然这些攻击里有两个前所未见的数据包,迅速突破所有屏障,直接在最底层系统里植入了指令。还没等向予舒的手上做出任何反馈,电脑风扇高速尖叫起来,接着“啪~”的一声,显示器屏幕随之熄灭。
向予舒开始以为是硬件故障,想换台电脑试试,去拔SD卡才发现读卡器烧的漆黑,离近能闻到阵阵糊味,里面的SD卡片已经融化成一坨黑色沥青。
“我被人盯上了?!”向予舒心想。下意识去握水杯,手还没伸出去,轻轻摇头笑笑。
执法部门最看重证据,不会做烧毁电脑这种事。新人要通过挑战他来建立名声,那应该来抢夺ID的控制权。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向予舒不在线时使用X的身份做了坏事,烧毁电脑是一种报复或警告行为。
向予舒换上台新电脑,再次上线,谨慎的换了个ID去检索整个暗网。没人**伤害,也没有冒名顶替的痕迹,没有声讨X的内容,也没有对X的悬赏。不过奇怪的是,他云服务器里的数据有些被篡改,并且没留下任何入侵痕迹。
有高手,不世出的隐藏高手在针对他。问题是对方有什么目的?能做到烧毁电脑,篡改数据的高手,完全能公开向予舒的位置信息,何必大费周章。
向予舒没有更深的去揣摩人心,那不是他的弱项,只是懒得去想,或是他更相信数据而不是人心。既然烧毁SD卡,删除云服务器的结果都是销毁数据,那些数据里肯定有答案。
全部的数据都有备份,每天自动备份增量数据,用条带化的方式存放在无数的云服务器空间里,并且设置了三次校验,万无一失。索引数据更是向予舒自己创造的哈希算法加密,不存在能破解的可能性。
恢复一份最近的数据,发现里面比较特别的,是一个名叫向小园的女孩在近一周的数字痕迹(行动轨迹、聊天记录、各种APP浏览记录、搜索记录)和监控视频。当然监控视频都是从向予舒家四周的监控探头里提取出来的。
向小园是谁?向予舒没印象。但仔细看这些数据就能发现,向小园是个数字幽灵,好像从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仅存在于数据里。
比如周一早上7:40,向小园走进校门的监控视频很清晰的在这,可再次黑进学校的监控系统,却发现那个时段的视频都被删了。一段视频不能说明什么,所有的监控视频和数字痕迹,都无法在应该出现服务器里找到原始文件。向予舒甚至去问了几个在监控视频里接触过向小园的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认识,不记得,不知道。但真要去拼接那些数字痕迹和监控视频,却能完整的勾画出一个活生生的人。向予舒最终用这些数据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向小园是他亲生妹妹,和他生活在一起,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虽然荒诞,但向予舒坚信数据是不会骗人的。进一步反推出另一个更惊人的结论:既然数据是真的,那自己记忆就是被动过手脚。也就是说身边跟向小园有关人的记忆,都被篡改了。不仅是记忆,户籍、学籍、手机通话记录、社交软件等等方面都被篡改了。何等力量才能做到?!这样推演下去,是否世界上存在一个神秘而强大到无法想象的组织,抹杀了向小园存在的一切痕迹。
“高中生与强大的邪恶组织为敌,是什么样的体验?”向予舒想着这个问题有点小兴奋。
“现在第一步先要证明向小园是真实存在的。数字痕迹只有我这一份孤证没法再查,到是销毁纸质资料更容易留下线索。户籍是公安机关管理,这个不能碰。学生的档案资料有大部分还是纸质,是由学校保管,那学校档案室应该是很好的突破口。”向予舒心想。
黑进学校的办公系统,发现按学校的制度,有五个人能独立接触学生档案。要想知道一个人有什么异样行为,首先就是查他的财务状况变化,所以向予舒又黑进银行系统,调查五个人的账户情况。
李冬青,教务处总务科副科长,上周突然把房贷还了,在柜台存入的现金。再继续查下去,他以及他的父母、配偶没有任何渠道能获取那么大一笔钱。向予舒把李冬青四个月以来所有的数字痕迹都收集起来,写了个分析工具自动寻找线索。很快结果出来:四个月的行为基本正常,只是近一个月他都没有外出就餐,家里也没有购买过含酒精饮料。
“看来要当面问问才行,哎呀,真麻烦,最讨厌动手了。”向予舒挠挠头,心烦的很,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案,只能极不情愿的去实验室找他的电击枪。
李冬青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锁在一辆车的后座。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把房贷还清了。”前排是一个电锯惊魂里同款的Billy娃娃,嘴里传出合成电子声。
李冬青色厉内荏的说:“赶紧让我下车,今天的事我就不告诉学校。”实际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绑架的他,只是诈一下试试。
前排没说话,往后座扔过去一个手机,里面播放着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两个孩子,又哭又闹的视频。等李冬青看清楚视频,前排声音仍然很机械:“这是直播。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也可以下车。”
李冬青登时就傻了,视频里是他老婆孩子。但他知道,说了,自己可能被抹杀,但是不说……声音颤颤巍巍的道:“说了我可能会死。”
向予舒觉跟蠢人说话真是折磨,娃娃的电子合成音都有些不耐烦:“不说你们马上死。”
李冬青心想:“说了,最多自己死,老婆孩子还能保住。而且比起不知会不会降临的抹杀,马上死的威胁更大。”
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李冬青是个典型社畜,三十几岁,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老婆,就是那种家庭地位排在猫狗之后的角色,唯一的安慰是喝点小酒。上个月他参加同学聚会,终于得到个可以敞开喝酒的机会,当然就喝多了,回家路上在附近小巷子口呕吐,吐完嘴里苦,正好发现地上有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没多想就给喝了。
回家后没多久脑海里就“叮~”一声。
【恭喜宿主,绑定万界抽奖系统。。。】
系统存在于他的意识中,完成发布的任务就可以得到积分,消耗一百积分抽奖一次,还房贷的钱就是抽奖得来的。
以上就是李冬青的故事。
向予舒听完,掏出自己的手机按几下。
李冬青看到直播画面剧烈的震颤过后图像变成雪花,随后又切换到一架无人机的拍摄角度,画面里他家已经是一片火海。他开始没反应过来,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那是他家的爆炸,老婆孩子都死了。
李冬青浑身剧烈的震颤,崩溃大哭起来,随之而来是叫骂,踢打……消耗光情绪和力气后,蜷缩在后座抽泣,嘴里继续着呢喃的咒骂。
李冬青身上的锁自动打开,Billy娃娃的嘴一张一合:“走吧。刚才你看到的视频都是我伪造的,从电影里剪辑的片段拼接而已,不信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问问。”。
李冬青立刻给老婆打电话,发现家人一切安好。但他已经是惊弓之鸟,还是不放心,逃也似的奔下车,回家确认去了。
向予舒心想:看他刚才的反应,应该说的是实话。系统、宿主、任务、积分这些事如果是真的,的确可以通过任务的形式把抹杀人的步骤分割成很多步骤去完美的执行。有意思,比邪恶组织有意思多了,看来值得挑战一下。
向予舒本应该去调查放着矿泉水的巷口,但他是那种能敲键盘解决就不会站起来的人。所以调查方法是把二十平方公里内,所有人的行为信息都汇总在一起,去分析近四个月以来,他们的行为是否有异常。“系统”不可能只在杨冬青身上,而且一个样本也没什么研究价值。向予舒需要足够多的样本,彻底研究清楚“系统”到底是什么!
电话响起,屏幕显示:妈。
向予舒接起电话。
“喂,妈。”
“予舒,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去上学?”
“今天队里训练。”
“还训练,那什么NOI不是已经拿到金牌了吗?”
“这次是IOI,不一样的,国际比赛。”
“你是不是最近都没去上课!”
“我跟宋老师请假了。”
“你那叫请假吗,一个月请一次,一次请一个月。能进附中多不容易,你要珍惜机会……”
向予舒知道安鸿雁唠叨起来会没完没了,赶紧接过话头:“妈,妈,妈,您还记着吗?我高二就保送了,今年上不上课都一样。”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别以为上学就是考试,去学校是让你学学跟老师和同学怎么相处,就会考试有什么用?我还不知道你……”
“妈,妈,您真是我亲妈,明天我一定去上课行了吧。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这还差不多。有正事,周六中午跟我一起出去吃饭,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别跟我说你周末要训练。”
“哦,不训练,不训练。”向予舒不敢说训练,不然妈会去队里问,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去队里露脸,要让他妈知道了不知又要碎叨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