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对这个国家越来越好奇，希望能了解更多的信息。
“是吗？那这个国家由谁来掌控，不会是你们的教皇吧？”
神父摇头予以否认。
“那个时候景教才刚刚发展，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甚至还经常受到打压，连传教者、传说中的圣子都被定死在十字架上。”
二人看了看钉在十字架上的巨大雕像，这应该就是他说的圣子。
“那么这个国家怎么运作？由谁发号施令？”
“罗马早期虽然没有皇帝，但却有另外两种东西，正是他们保证了国家的正常运作。”
“什么？”
“元老院和执政官。”
“这是什么玩意儿？”
“罗马由一个城邦发展而来的，它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城邦，但却无法吞并他们，为了把这些城邦变为一个整体增强自己的实力，罗马人想了一个主意，将所有城邦的贵族集中在一起，建立起一个共同起草法律、政令的机构，这个机构叫做元老院。由于贵族联合在了一起，这些城邦自然也就联合在了一起，于是就有了早期的罗马共和国，为了便于更有效的统治，元老院会推选出一个人主持国家的日常事务，这个人就是执政官，同时为了防止这个人做大不受控制，每隔一年又会重新推选一人。这种制度我称之为共和。”
“这么说你们那里真正是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郡主略有些取笑的说到。
“啊！并不是皇帝，而是执政官。”
“都一样，挂羊头卖狗肉而已。”
神父略有一些尴尬，不过世子立即出来解围。
“共和吗？我在史书上读过，是指周朝国人暴动攻入王宫，周厉王逃跑，政权由大臣周定公和召穆公共同执掌，称为“共和”，貌似这两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为何要用共和一词？”
“回世子的话，实在是中土的语言中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好借用有些相似的历史事件，也是希望能被中土人更好地接受。”
世子不在说话，反倒是郡主插嘴进来。
“罗马通过共和制度将所有的城邦连为一个整体，共同对敌，虽说放弃了自己的权利，但却增强了国家的力量。而反观周朝，采用分封制度，把强大的下属分封出去，虽然说稳定了自己的权利，但同时也把整个国家变成一个松散的联盟，反而实力大为下降。也幸亏周围没有其他强大的敌人，否则恐怕文化早就断绝了传承。”
世子也点了点头，到这里他大概已经看出其中的眉目。
“这个所谓的共和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却和武林宗门中的公推有些类似，我想这也是大师今日把神父叫来的意思吧！”
被世子一眼看穿，大师也不慌张。
“不错，罗马的共和和武林的公推其实极为相似，只是后者没有成为一个法定的制度，应该说就是一样东西，由众人推举出一位财智兼备的人作为领头者。而反观中土所谓的公天下，也只是上一任领导者指定非亲子为下一任，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叫公天下实在难以服众。而一旦时机成熟，领导者完全可以指定自己的后代作为下一任领导者，所谓的禅让也就不攻自破…”
这时候郡主嬉笑着突然摇了摇头。
“大师说了这么多，我算是听明白了，其实就是想让我们在武林中推广共和，不，应该是公推。把公推变成类似罗马共和一样的稳定制度。”
大师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正是，这也是为了郡主和世子能更有效地整合武林势力，为大金国、为圣上效力。贫僧斗胆问郡主一句，您领君命整合武林也有一段日子，不知道效果如何？”
郡主叹了一口气。
“举步维艰。”
这就是她的结论，虽说她的确整合了一些势力，但是他们毕竟天高皇帝远，现在只是一时臣服，很快又会失控。其实她用的那些方法以前的人都用过，也都证明过效果不怎么样，她也正为此烦恼。
“不错，那些地方势力早就自成一体，即便郡主能把自己的属下安插进去统帅他们，时间久了，他们自己又会成为新的地方势力首领，对郡主阳奉阴违，一切所作所为又付诸东流。”
“所以大师想用共和来约束他们的权利，让他们不至于一人独大，脱离我的掌控。”
“正是如此。”大师再次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
但郡主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看好他这个主意。
“大师的想法虽好，但仍然毫无用处。”
“还请郡主指教。”
“大师可知所谓的公天下、禅让制到底是怎么来的吗？”未等大师回答郡主接着说。
“上古时期，国家刚刚建立，有可能还没有建立，人们对于国家的认同感并不强烈，他们更认同的反而是自己部落的领袖。一个国家往往有好多部落领袖，那么哪一个来作国家的王就成了一个大难题。一开始按照惯例自然是最厉害的那个，这个没有问题，但是等他死了呢？他的儿子能有他一样厉害吗？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有，面对一个年纪远比自己小的人，所有的部落首领都不会服气。为了国家的稳定，只能将王的位置传给另一个利害的部落首领，可以对他进行考验，甚至可以把他收为义子等等，这样大家才能服气，国家才能稳定。而宗门之主把大位传给徒弟而不是儿子，也是一样的道理，毕竟一群长老在那里看着了。”
郡主说到这里嘴角微扬，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都说尧舜乃明君，大禹却改公天下为家天下，传位于启，难道你当尧舜没有这么想过，只不过他们失败了。所谓的公天下只是实力不足的无奈手段，一旦把所有的寡头都收拾干净，公天下自然成了家天下。反观你所谓的共和或者公推，其实道理也都是一样的，大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公天下，但请你们告诉我，参与推选的都是什么人，是普通百姓吗？还不是那些元老贵族、宗门长老，与其说是公天下，还不如说是寡头天下，唯一不同的是，一个老大说了算，一个一群老二说了算，至于普通百姓，他们算人吗？即便我真的在武林中搞公天下，也不过是打倒了一个宗主扶植起一堆长老，可他们只要互相通通气，照样可以把我踢出去。”
说完郡主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是在欣赏，还是在等待他们回复。
听到这番话，大师并没有泄气，反而一身的轻松状态。
“郡主居然能看到这一步，真是令贫僧刮目相看，其实这些贫僧都想过，不知郡主可听过一句话，一个人是条龙、一群人是条虫。”
郡主看着大师闭口不言，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少数人能够迅速达成协议，同心协力地去完成某件事，但一旦人数太多，就非常难以达成共识，也非常难以组织，反而事倍功半。几个宗门长老一合计，自然可以把郡主排除在外，但如果是整个宗门的百姓了？怎么也得有数千人，这么多人要想达成一致，把郡主踢出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世子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大师的意思是让整个宗门的百姓进行公推，搞真正的公天下，不，公武林。既然权利无法集中上来，那么就只有分散下去，让它们无法形成合力，自然也就威胁不到我。”
“不错。”
“这…”郡主、世子都有些犹豫，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但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大师决定趁热加把火。
“神父，你刚刚一直说前期的罗马一直是共和，那么后期了，难道变了吗？”
神父点了点头，说到西方的历史可是他的长项。
“变了，随着罗马东征西讨，疆域越来越大，丝毫不逊色于同时期的汉朝，这个时候国内出现了诸多军事寡头，最终一个叫凯撒的将军和他的继任者结束了共和制度，建立了帝制。”
大师赶紧追问，二人倒像是一唱一和。
“那为什么共和制度会失败，是因为那个凯撒太厉害了，私心太重。”
神父摇了摇头。
“任何重大事件的原因都不能归咎于个人，而是整个历史大趋势的选择。共和制度只是小国寡民的产物，国家小、贵族人数少，比较容易聚在一起推选出一个首领。但随着国家越来越大，贵族越来越多，就越来越难推选出大家都认同的首领。交通不便利、互相之间不熟悉，远方的行省可能自己形成一个隐形的首领，共和制度也就名存实亡了。”
“嗯，不错，这也就是为什么武林中才有公推，因为宗门很小，不过几千上万人，大家互相都熟悉。但如果换成大金国或者大宋国这样体量的国家，谁知道该选谁？可能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大师说完转身面对世子和郡主又继续。
“世子、郡主，利用公天下这个馅饼，既可以掌控武林势力，又不用担心危及皇室的统治，一切以皇室的利益为第一，何乐而不为呢？”
二人互相看了看，均是面带笑意。
“看来大师已是准备良久，连神父都请过来，还把罗马共和的故事搬出来。好，芷儿，你觉得了？”
“兄长不是早有决定吗？不过还得给陛下上一道折子才好，不过我相信以现在大金国的情况圣上会同意的。”
然后转头对大师说道。
“大师，这事我们干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要先把陛下的盛宴办好，这么多使臣来到中都，只怕要忙活好一段时间了。说实在的，我已经有些等不及要见一见那些盟友了。”
…
讲经结束，华莱士神父亲自送他们离开，在离开的长廊上世子和郡主并排走的前面，大师和神父跟随在后面。
“大师这么多年来经常出武林，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高阶武修的事情？”
完颜芷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突然问到，可能是问的有些突然另外三人纷纷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高阶武修！”大师愣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
“武林之中的确有这样的传言，据说武功突破极限便可以成为传说中的高阶武修，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几乎就是陆地神仙。但这个仅仅是传说而已，这么多年谁也没见过，不过郡主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而已，这段时间我与武林宗门接触不少，从他们那里经常听到一些相关的传言，而且说的有头有脸似乎不像假的。”
“哈哈，郡主这可说笑了，那些人的话怎么能相信，倘若真有这种强大的存在他们干嘛不出来，只怕就是想当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完颜芷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其实这种传言无论世子还是郡主都曾经听说过，可惜也只是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