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娘闲时就赶来告诉王春村里的神仙八卦之事,她自然不爱听那些闲言碎语,可每天有个人在耳边给你念叨东家长,李家短的。一年里、许多年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可靠的消息,想来这是石桥神给花大娘的特异功能吧。
“俺的春儿呀,那石安达的娃儿回来了,你咋就这么不操心哩,你那妹子不是前几年和那个娃好着里嘛,这次回来是啥信,你就那么不上心啊”,花大娘的力量全用在耍嘴皮上了,脸上的胭脂都没有涂抹均匀,门面和脖子分明是两个世界,这样的人只能是和这个村小打小闹了。
“俺没有听见么,说不来,那两个娃都早就分开了,俺可不能一天去瞎操心,那娃人家都大了。”
“你瞧,大娘又给我娃添麻烦了,你就当大娘没有说话,俺娃继续忙呀,”说着花大娘就转过了身子准备离开,
“大娘,你别了急,俺给你点鸡蛋糕,那是我上次去街里买的,好我的大娘里,你瞧你说的,我没在的时候,你给俺正福和正安操心里,俺那两个娃娃待你可比俺亲切多了。”花大娘的脸上才晕染了点暗红,轻柔的声音也是她的面子,即使没了里子。
花大娘走了以后,王春开始回想妹妹和石小山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了,她想应该早就散伙了,所以她如往常一样,没有想的太多。
“大娘,大娘,在家吗,俺来看看你和正福”一副黑框眼镜,一双白色帆布,头发背的好高好高,风衣后面的两个条子随风摆动,王春一看就是石小山来了,
“奥奥,才是小山呀,大娘好好算了一下,俺都快有两三年没有见了吧,娃还是变俊了,俺看着就不是一般人,俺的正福和正安怕几辈子都挪动不到你那地位去。”石小山在外面呆的时间有点长,特色的深圳话和石桥河村的方言混在一起,像是一锅粥,杂乱分不清楚。
“大凉(娘)”石小山手紧握了一下,顺利换到了家乡的话,
“大娘呀,俺总共才在那里待了两年,没想到咱们村可越变越好了,听俺爹说,大娘照管着咱们村里的罐头厂,现在经营的可和顺了,俺爹爹说让俺来看看你,你可是咱们村里的大功臣,”王春听出这孩子的五迷三道,头往回收缩了一下。
“小山,快,那是大娘买的鸡蛋糕,你吃几块,那味道可好里;俺那个妹子呀,前些年听说你去深圳了,死女子偷偷跑了,年说去找你嘞,俺这心里一直在操心里,俺就想着你到底见没有见她呀,心里也不明白”。
石小山的薄围巾丝丝律动有点染成画,
“哎,大娘呀,我就没有脸来看你,俺的心里就是觉得亏欠你嘞,前些年我和王沐一直在想着结婚嘞,可王沐说你不同意我们两个,我就去南方继续干活了。那次王春来找我的时候我在那个厂干了将近快一年了,见王沐的时候,我还想着王沐会和我好的,谁知道她已经有主了,听说还过的不错。就这样我的梦想就给打破了。本来以为以后我们两个就不会再见面了,我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就接到一个电话说他是王沐的乡党要让去北岭村接人里,我就没有犹豫去了北岭,当时俺的工资还没有发,是搭着工友的车去的。进村的时候,想着里面的环境还不错,可是一到村里面去,到处都是臭味道,还有那房子,已经漏了好几年的水了,王沐还给那生了一个女娃,可是呀,丈夫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就做过传销,这几年又在搞小买卖,也让逮到监狱去了。俺就把王沐接到了宾馆住下了,给我工友借了点钱,让以后某个出路。”
“哎,好我的娃里,沐沐从小命就苦,俺寻摸着去帮帮忙,但是那娃,爱胡跑,大娘也管不住,那现在沐沐去啥地方了。”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王沐还有一个年老的婆婆,睡在床上就动弹不了,俺想着让她放弃了这个家庭。大娘,你也不要怪我,我是真的想让沐沐过的好嘞,就给沐沐说,和她一起去抚养这个孩子,但是好久好久,沐沐都没有同意,说是要一直等他的丈夫回来里,我也没有强求,以前知道沐沐的性格,时间长不见了,也明白。前几个月听说沐沐在一个服装城里晚上打工,白天养孩子里,我还见那个女娃了,白白嫩嫩的,还有点像正安嘞。”
王春来不及喘息,事情来的如此迅猛,她想着王沐的青春好像被猛兽侵吞了一样,生命的踪迹也无处可寻,
“大娘问你,你最近见沐沐了没有”
“自从上次沐沐拒绝我以后,她给我留了一个电话,我再就没有见了。我回来的时候,去那个服装厂看了一下,沐沐都已经走了,电话也打不通,可能沐沐不想别人去影响她的生活吧。”
“奥奥,俺明白了,这娃真是不让人省心,你给大娘把电话给给,等明年开春了,大娘把正安送到省城的学校里去,你带大娘去深圳,俺要去找找沐沐,看看娃到底是过的咋样。”
大城市里闯荡的石小山当然不能说什么,原原本本的话,原原本本的心情。
整个世界就这么死寂过去了吗?脚下的地方就只有方寸吗?秋是涩的,让人皱眉咋舌微微嗤笑,连人也是涩的,怜中吹来情中散,不知归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