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四年初,在马建国的家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白茹留下《金婵策》的传承古籍和凶蝉后,就马建国不辞而别了。
其实并不能完全称为不辞而别,因为白茹给马建国留了一封长信,不过这件事只有马建国他自己知道而已。
令人奇异的是,马建国看过信后,并未有太多情绪波动,只是对外宣称,他的妻子患病去世,在白茹离开后的第二日,他就匆匆忙忙地准备了葬礼。马建国还有两个哥哥,由于马建国需要服役,所以从那以后,马文忠就一直跟着他的两个叔叔生活,这也导致马文忠,也就是马六甲的父亲,从小就对父母的概念不深,和马建国也有不小的隔阂。
从那以后,马建国一生都在海军服役,终身未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马建国的思绪流转,一件件难以名状的往事从心中涌出。“唉。”马建国叹了一口气。都说往事如烟,过去的事,就应该过去了。可但凡是一个人,谁能真正将往事忘记呢?
将回忆的波澜暂时抚平,马建国的眼睛再次清晰起来,此时的他,正处于一座石缝中,眼前血红色的火信子,依旧挂在那群野兽的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吸饱了血。
二娃轻轻拍了一下马建国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舰长,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都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没动静呢?”
马建国微微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火信子还没有离去,他只是给二娃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便继续盯着地宫中的一片红海。
他心里也很犯嘀咕,这火信子,他是见过的,就在和白茹第一次相识的那一天,他亲眼见到从一个洋鬼子的胸腔内,一只只火信子拼命向外爬的样子。马建国不禁一个哆嗦,这种印象太过深刻,也太令人恐惧,马建国连忙稳定情绪。
可是马建国记得,当初那些火信子可是不需要如此长的吸血时间的啊,这都挂了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结束,他不禁深感疑惑。
可突然间,马建国有了一个另类的想法,那个被他焚毁的洋鬼子的惨状,还有其余人完全被吸干变为干尸的情景他印象深刻,可既然这火信子这么恐怖,大厅中的野兽群怎么会依然完好地在地上站立呢,如此多的火信子同时吸食血液,这群野兽按理说应该早就被吸干了啊。
马建国又取出望远镜,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大厅中央,虽说这群野兽强健异常,远非人类可以比拟,但是一个小时的吸食,它们居然没有疲态。
马建国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两个字——共生,没错,就是共生。这群火信子应该是和野兽们相互依存的,如果像在大兴安岭中遇到的那群火信子那样,不顾一些地疯狂吸食,这些野兽估计早就变成肉干了。
既然眼前的它们还能好好地站在厅内,必然是那群火信子在小心地控制吸食血液的速度和分量,马建国不禁惊讶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总不能是经过统一培训的吧。想到这里,马建国不禁苦笑。
突然,大厅里开始骚动了起来,二娃等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一声声兽吼和火信子的翅膀震动声不绝于耳,让几人非常不安。
马建国的眼前,这群火信子似乎都停止了吸食,即使是一些还没有完全变成红色的火信子,也都停了下来,纷纷把口器从野兽的身体上拔出,之后,火信子们纷纷疯狂震动翅膀,“吱……吱”声异常密集。
只见从那群蛾子的内体居然正缓缓渗出乳白色的液体,几分钟后,一只只火信子的周身都被白色所覆盖,就像顽皮的小孩子,把白纱窗帘裹在身上一样。马建国咋舌,望着这一群仿佛被淋了牛奶的火信子,他也是终于知道‘白里透红’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了。
没等他再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见那些火信子居然都朝向自己吸食过血液的野兽身上扑了过去,而地上的兽群竟然没有一只去躲。一眼望去,无数道泛着白光的火信子在刚才吸过血的位置不断摩擦翻腾,似乎是想把身上的白色液体涂在野兽身上。
“他奶奶的,这是要干什么?”马建国表情木讷,轻声说道。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虽然在亲眼见证虺灵邪化龙后,他的内心已经可以完全接受很多玄秘的事件了,可眼前的场面实在是太骇人了。一群立在原地,甚至是表情中略带享受的野兽,还有浑身渗出白色液体的火信子,不断将那些液体尽可能地涂抹在野兽的身上……
很快,野兽们也都是表面微微泛白,要不是马建国亲眼看到了这景象,他还会以为这兽群是得了传染病呢。随着火信子的工作完成后,渐渐地,蛾子们成群结队地又从原路飞了回去,半个小时后,除了还有零星几只火信子还在涂抹外,大多数蛾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兽群刚刚被吸食了血液,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失血后的感觉是很不好的,它们都是弯曲四肢,一个个趴在了地上。丝丝日光从穹顶透下,照在它们的身体上,暖洋洋的日光也让兽群很享受,也许是由于某些原因,这群野兽在白天应该是不能够离开地下的,这地下的空间似乎除了这地宫外,几乎难以见到阳光吧。
马建国好奇地用望远镜仔细观看野兽的身体,有一些毛发稀疏的野兽身上,他能够看得清楚,那些被火信子吸食后,留下的小孔。这些小孔密密麻麻的,只是一看,马建国就感觉喉咙发紧。
艰难地压着紧绷的神经,马建国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这群野兽身上的孔洞相当细小,也十分不显眼。除了鬃毛稀松的品种,几乎很难注意到那些依旧的小孔,可马建国清晰地记得,在大兴安岭看到的那些干尸,身上留下的孔洞绝对有香烟粗细。
即使是小夏的尸体,马建国也仅仅是在他的耳根处发下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孔,如果不是大厅内比较亮,他也许会完全忽略掉。哪怕就是在刚刚,马建国还会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小的痣罢了,看来那个小点,应该就是火信子的杰作。
想着,眼前突然发生了让马建国目瞪口呆的情景,小夏只是被一只火信子咬了而已,伤口当然极不显眼,可这群野兽是被数百只火信子同时吸食,密密麻麻的一片,想不去注意都不行。
然而现在,它们身上的伤口居然在短短几分钟内,便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慢慢恢复着,一支烟的功夫,这群野兽的身上,竟然都完好无损了。
“难不成,刚才火信子涂在它们身上的白色液体,是在给野兽们疗伤?而且,这恢复的效果,这么好?”马建国心中轻轻低喃。
突然,马建国的心里想起了白茹对他说过的一些话,在马建国二人从大兴安岭回来后,白茹和他说过那群洋鬼子的事,被他们半请半威胁地拉上后,虽然这群人交流频繁,对白茹也毫不避讳,但可惜她并不懂外语,不知道洋鬼子们叽里呱啦的都在说些什么。
而队里的蹩脚翻译,也只是和她请教一些古墓中的注意事项,和他们在一起一年中,白茹仅仅是知道他们要在大兴安岭的古墓中寻找一种叫做‘火信子’的虫卵而已。
至于这群人的身份,她仅仅知道哪几个是负责安保的雇佣军,哪几个是教授,哪几个是研究员罢了。关于他们到底是隶属于公司还是军方,亦或是研究方向、职业背景等等,白茹虽然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翻译,可那个翻译十分小心,一问到关于他们背景的事,就神色警惕,缄口不提。
但就是在队伍找到了蛾卵的那个晚上,白茹惊讶地发现,那群人异常激动,就连队伍里不苟言笑的几位教授,在那个晚上,都仿佛过年了似的,而且从那时起,整个队伍都貌似完成了任务一样。
半个月后,在队伍聚集地的营帐中,白茹居然看见,被后勤人员从边境那边秘密运抵的成箱啤酒。白茹相当困惑,她知道为了运送物资需要付出多大风险。就在最初的半年里,好几个运送重要物资的人员就死在了边境上。
那一晚白茹属实体会到了这群洋鬼子的热情,营地气氛相当活跃,几乎所有人都喝了不少啤酒,那个翻译也给白茹递了几瓶,用蹩脚的汉语说感谢白茹对他们的帮助之类的话。白茹见他已经喝得舌头都快弯了,便小心地询问了关于他们身份的事情来。
出乎白茹意料的是,翻译并不是像从前一样,谨慎小心,由于他兴奋异常,就借着酒劲,跟白茹说了很多她想知道的信息。这群洋鬼子隶属于国外的一个医药公司,专门从全世界的古墓中寻找失传的各种奇药,他们的队伍原本是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但是他们发现就算把全世界的历史底蕴加在一起,都不如中国那样神秘伟大。所以他们就将旗下的专家,全部集中在对中国的研究上。他们通过各种文献中的蛛丝马迹,去寻找遗留在古墓中的失传秘药,以求得成为世界医药界的领导者。
那个翻译的汉语水平低的可怕,而且喝醉了酒,更加难以听懂。白茹很努力地去分辨,才得到了这些信息。而就在狂欢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发生了蛾子孵化,一位教授惨死的第二天,队伍就遇到了马建国的部队……
马建国心中的思绪慢慢平复,它似乎知道那些洋鬼子为什么会在山里呆那么久了。这火信子刚才析出的白色液体绝对不简单,刚才那群野兽被蛾子们的口器刺穿身体后,如果正常恢复,想达到愈合,不过个三五天,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好比生病后,去医院输液,虽然针头拔出后,留下的针眼并没什么影响,但想要经过身体机能恢复,让针眼完全消失,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的。
可大厅中的这群野兽,在被火信子涂抹上白色液体后,短短十几分钟,身上的口子居然可以痊愈,这将是一种何等优秀的恢复药品啊。
可即使如此,但是偷偷跨过边境,深入森林,进行长时间寻找,而所求目标仅仅是为了这样的药品,属实有些不值当。
先不说这火信子是否可以得到利用,当时还处于建国前,时局并不稳定,如此冒险,必然带来大量的人员损失和金钱消耗。
“难道这所谓的医药公司,还有更大的目的?”马建国微微摇头,现在的他是炮船舰长,思考事情的方式可远比从前,要缜密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