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砬一只手拿着报纸递到林峰的眼前,因为拿的太近根本看不清,林峰自己夺下报纸放在合适的距离盯着看。头条新闻用了头版一半的篇幅刊载了一张照片,这应该是摄影师扫街时用定焦相机拍摄卖给报社的。
拍照的人手法娴熟,对焦精准,曝光准确,把林峰跃起展开飞翼之前的姿态清晰地记录在画面中央,角落里还把安瑟姆都拍了进去。标题还写着“是人是鬼?城区惊现飞人身影!”
这下子先别说对市民的影响,辛家人这里也是瞒不下去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说是过路的旅人,怎么还有这样的装备呢?”辛砬饶有兴致地问着,又看了看林峰的表情,就以为林峰是因为担心这份报道会引来麻烦而不愿多讲,便承诺说,“你是不是担心我跟别人说?你不要担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对家里人也不会说。再说我们就要出城狩猎了,等我们回来我敢肯定大部分人也就不会关注这件事情。”
林峰苦笑了一下,说:“出门在外总是要有一些方便行动的东西。”
辛砬还是不愿轻易放弃:“人会飞我倒也不是没见过,这里也有一些飞行器爱好者会在旷野玩耍一些自己制作的飞行器,他们那些玩意都是耗电飞快的玩具,背着一大包电池也只够飞十几分钟的。可是这篇报道上说,照片里的人一直顺着中央大街飞出视野,我是很好奇你的飞行器是怎样的?”
“收起来了。”林峰回答。
“别那么防范我嘛,说不定在狩猎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呢?我记得被你解救的那一天,你是穿着铠甲的。后来你是怎么一个人先回去的?如果也是用飞的话,这一来一回的,好强的续航能力啊。”辛砬环顾了一下所在的房间,“看这里也不像能放下那么大一堆东西啊,你放哪了?”
“出门在外,用的东西总是要便携的嘛。”林峰不失礼貌且为难地回答着。
“能有这么便携?还这么保密。你实在不想说,也就算了。”然后辛砬就也没再追问,但他留了一个话,“只是,明天就要出发,你得穿着铠甲来啊。这不能小气,万一真能在狩猎时派上大用场,我就多发你奖金。”
林枫问:“这个没问题,只是外面真的有那么多和那天一样大的沙番吗?安瑟姆,你不是在外面待过一晚上吗?”
安瑟姆回答:“是的。”
辛砬惊叹:“真的假的?虽然那么大的沙番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晚上在外面过夜还真是让人佩服啊。就算没有沙番,晚上也还是很危险的。我开始期待你的表现了,林峰。”
时间不允许辛砬继续纠缠,他必须去到阁楼另一边整理属于他的香料储藏室。他得为下一次进香料,把库里已有的先按照新旧顺序做一番归类。
第二天林峰如约穿着铠甲从楼上下来,但他没有展开飞翼。因为飞翼既要具备容纳脉冲自动步枪的空间,又要装备足够调整姿态的舵面,显然展开了飞翼是下不了楼的。再说辛砬应该也没见过飞翼的样子,就连报纸上的照片也只是拍下展开飞翼之前的画面,确实也没必要让辛家人知道太多。
“都这么干净了?那天的味儿一点也没有,表面也光洁得像面镜子。”辛砬的手指在铠甲上移动,发出摩擦玻璃表面一样的响声。
铠甲当然是干净的,因为每一次展开,都是善逝神机从林峰体内重新构筑的,自然不会残留上一次的粘液。
随后辛砬带着林峰上了门外的越野车,开车的是上次那个中年人,越野车出了格里斯利亚以后就直奔远处地平线上的一座岩石山而去。
“他姓鲍,鲍鱼的鲍,鲍历嗣,你们也见过了,对吧?老鲍是现在我们这儿资格最老的猎手了。”辛砬说,然后他再介绍车里另两个人,“寿伟杰和寿隆杰。”
显然寿伟杰和寿隆杰这两兄弟对于林峰的加入还是很欢迎的,都被他救过一回,欢迎他加入也是合理的。而且有他在的话安全可以得到保障,毕竟难得再遇上那么大的沙番。
唯独鲍历嗣有点闷闷不乐,对辛砬的介绍也只是潦草回应,因为他只要一回忆起被林峰看到过失态的样子,就恨不得把踩油门的脚踩到汽车的发动机舱里去,好在他们的车本来就怎么也开不快。
不过,辛砬没有时间注意这些,他并没有看见林峰是如何用双臂铠甲里隐藏的机械棍救他们脱离险境,更别说飞翼里藏着刚被安瑟姆导入的脉冲自动步枪了。
现在辛砬以为林峰身上的铠甲只具备飞行能力的单一功能。于是他让寿伟杰从车后座连通着行李箱的小门下面抽出一支看上去和脉冲自动步枪有几分相似的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把枪明显比正常的脉冲自动步枪短上一大截,而且显得伤痕累累。
辛砬说:“我的狩猎队武器不多,保养得也不好。不过我听老鲍说,你是用他手里的两把拼起来的枪就把我们给救了。想你也是会用枪的人,所以这次把这个给带出来了。”
他降下车窗,对着外面的旷野“轰”地就是一下。后坐力差点把他从副驾驶位子顶到正在开车的鲍历嗣身上,好在系着的安全带把他及时拉回了座位。
然后他把枪交到林峰手上,又说:“这本来也是把自动枪,可是没办法沿着准心的方向发射电浆,应该是定向罩出问题了。我们这儿没人能把它修好,就索性改成了霰弹,就像你刚才看到的,挺泼辣的一管枪。既然你能飞,我想让你拿着它在我们追赶沙番的时候从空中发射霰弹牵制它们逃跑的路线。”
寿伟杰和寿隆杰听说林峰能飞,脸上都挂着佩服和羡慕的表情。
“只是每一次击发以后都要手动把保险丝复位,所以没法连发,以前出来也就一直没有带着。现在有你加入我们,这枪就有机会发挥作用了。就这儿,对对,这儿扭一下就行了……”辛砬一边说着,一边教林峰如何操作,“你再试试。”
然后林峰照着辛砬的样子,降下自己这边的车窗,对外也是“轰”地一下。后坐力把寿伟杰和寿隆杰挤得差点没把早饭给喷出来。
“很厉害吧。”辛砬说。
“不过你以后开枪得离我们远一点。”寿伟杰说。
“是啊,别试了,再试我们可受不了。”寿隆杰说。
总之最后一车人还算是“顺利”抵达了那座裸露着大块岩石的山丘。
“就这儿了吗?”林峰下车后问道。
辛砬回答说:“我们每次找到一处沙番巢穴比较密集的地方,会用车运一些露营用具过来,然后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你们来这里考察过了?”
“对,”辛砬回答,然后再和鲍历嗣说,“好了,你快去快回吧。”
这时候先下车的寿家两兄弟已经开始搭建营地。
辛砬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铁和,里面装着一些像是护肤品的东西:“对了,你把这个抹在身上。”
“这是什么?”林峰问。
“这是沙番香囊里面提取的分泌物。”辛砬一边说着,一边把分泌物分给寿伟杰和寿隆杰,他们就往脖子和脚踝等位置涂抹。
“干什么用的?”经历过胶体液“洗礼”还心有余悸的林峰显然对此是拒绝的。
“这里面有沙番用来抵挡天敌的信息素,对于城里人来说,稍微改变一下提炼工序,就可以作为上等的香料。但我们在用的这种,主要还是用来抵御小型猛兽的袭击。他们用来示爱,我们用来保命。只是这种香料唯独对于沙番是起到吸引作用的,还能让其他雄性沙番感觉到敌意,而炫耀自己的香囊和气味,这样我们就能借此机会观察那是不是值得出手的目标。”
“原来如此。”好在香料的气味倒并不惹人讨厌,于是林峰也开始学着样子在自己身上象征性地抹了一些,同时还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还有人愿意把别的动物用来调情的东西抹在自己身上。”
“哺乳动物的信息素里面通用的东西有很多呢。那些有钱人为了不择手段地吸引更有钱的异性,可愿意在这上面花钱了。”辛砬说。
“原来如此,要我帮忙吗?”
“你涂完香料了吗?”
“好了。”
“我看看……嗯,这里还没有涂到。耳朵后面的脖子,还有两肋,你手抬起来。”
“要涂那么多吗?”林峰有些不情愿。
辛砬亲自动手,同时还说:“让你搭营地你会吗?”
“这个……不太会。”
“就是啊,你身上多涂一点,然后带上枪。去外头飞低空,多飞几圈。这样子到明天上午,应该有不少猎物聚集过来了。”
“好吧。”反正戴着也帮不上忙,林峰只好答应。
“天黑前就不用回来了。”辛砬挥手和他告别。
第二天早上,林峰被辛砬叫醒,他朦胧中看见寿家两兄弟在整理营地装备。鲍历嗣已经赶了回来,众人看着像是要转移阵地。
“怎么了?不继续在这里采集香料了吗?”林峰问。
辛砬回答说:“对,看来这里短时间内是猎不到什么东西了。”
林峰很不解:“不会啊,我昨天按你说的,到天黑了才回来。涂了那么多香料都还不够吗?”
“不是你的问题,我也是到早上才发现,在这块地方是无法采到哪怕一点点香料了。”辛砬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差不多一支笔直径粗细的空间。
“怎么说?”
“就像昨天抹的香料一样,动物受伤后流出来的组织液或者血水什么的,也一样有传递信息的作用。动物受伤对于天敌来说就是有机可乘的信号,而对于同类则会激发他们逃跑的本能反射。我把所有可能心都想过了,应该是那天和大沙番搏斗留下了他受伤的气味。”
“可我什么也闻不到呀。”
“这个我知道。”一早驱车赶来的鲍历嗣说,“有的气味人是闻不到的,但动物就可以。”
“他说的对。好了,加快动作!我们争取中午前离开这里。”辛砬开始催促,又看了看表,“不能让沙蚺追踪到我们的气味。”
“沙蚺?”林峰问。
寿隆杰就说:“是一种在荒漠里生活的大蛇,被他们缠上不是好事,所以我们每次出来,都会在好几个营地之间转移。”
寿伟杰接茬:“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他们会一路追随我们身上的香料味。如果我们不赶紧转移,把他们带去下一个狩猎点的话,沙番见了它们就会跑的。这一路就别想有好收成了。”
“辛砬不是说我们身上抹的信息素可以抵挡天敌吗?”林峰再问。
“时间紧迫。”辛砬很想马上出发,就抢着说,“信息素能时刻管用的话,天敌就不用叫做天敌,都饿死算了。香料终究只是一道保险的屏障罢了,总会有强壮的天敌突破这道屏障。虽然它们会从十几公里外顺着气味追过来,但赶不上我们的四个轮子。我们来回几个营地之间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林峰说:“那要不要我留下来,消灭那些沙蚺算了。”
辛砬马上否决了他的建议:“那不行,遭受沙蚺洗劫的巢穴,里面幸存的沙番会拼命繁殖。沙蚺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作用的,就是说要让沙番处在受到刺激,又不发生实际损失的程度。就这么多吧,剩下的科普就等到上了路再说吧。最后一点了,动作快!”
林峰就也不再追问下去,他自己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要尽快融入这个圈子,唯有自己多用亲眼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才能得到用嘴问不出来的知识,在被厌烦之前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吧。
他看了看装好的车子,已经没空间坐下所有人,寿家两兄弟干脆坐在了车顶上的行李上面。
他说:“看这样子,我就飞着去吧。”
辛砬:“可以的话,这当然好,但你跟得上吗?”
林峰笑了笑:“这车啊?并不算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