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燕舞,蝶恋花从。明媚的阳光涌入房间,带给屋里人一股晨间的朝气。
雷啸宇早早起了床。没有清荷在身边,今天的早膳他用得不是滋味,只是随口喝了些稀粥,就叫人把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撤了下去。
他在自己的书房里缓缓踱步,似有心事,忽然开口道:“来人!”
外面一个长随进到屋里来,点头哈腰地问道:“少爷,您有何吩咐?”
雷啸宇吩咐道:“两件事儿。去账房先生那儿,把天宝阁江南分舵这几年的账簿拿来给我。还有,到藏书阁,找一份名叫《陈氏重剑剑谱》的秘籍给我。”
“好咧,少爷您稍等。”那长随一路小跑出去了。
不多时,三本账册、一本秘籍已经摆放在了雷啸宇的书案上。他先拿起一本厚厚的账簿查阅起来。
天宝阁每年收购的、抢夺的武林珍宝不计其数。每个分舵自行其是,都有自己单独的账簿,只有其中一些十分珍贵的兵器和秘籍才会上报至总部。显然,寒铁重剑这个不起眼的东西并没有上报的价值,以至于雷啸宇也是此次南下查案,才知道它在本届鉴宝阁的拍卖品之列。
稍稍翻越了几本账簿,雷啸宇很快就找到了关于重剑的记录。
武器名称:寒铁重剑
是否附带秘籍:是(陈氏重剑谱)
入库时间:两年
入库方式:现银交易(五十五两白银)
武器来历:购于重剑派陈光祖(此派未曾听闻)
武器评级:丁级(最末级)
经手人:李蘅
雷啸宇若有所思。
账簿上写的很明白,这把重剑并非巧取豪夺而来,而是陈家人自愿卖给天宝阁的。堂堂传承百年的寒铁重剑,竟然只卖了五十五两银子?
这个陈光祖是谁?难道是陈千羽的父亲?那他又为什么要把家传宝剑,连带秘籍一同出售呢?
昨晚刘仁和已向他汇报过了,那陈千羽除了轻功尚有可圈可点之处,论起剑法,简直不堪一击。
陈家现在真的混的这么惨吗?陈克己老先生的重剑绝技难道真的已经失传了吗?难道说,那陈光祖是对家传武功彻底丧失了信心,所以才决定卖掉它吗?
暂时看来,只有这一个可能,雷啸宇心想。
但是看陈千羽的表现似乎并没有放弃,他誓死也不愿意加入其它门派,还只身犯险想在鉴宝会上买回重剑。难道说,他们陈家两代人分道扬镳了吗?
雷啸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陈千羽的武功低微会不会是装出来的呢?这一点早晚会水落石出的。只要以李秋姸为人质,陈千羽必定会乖乖待在练武堂,不必担心他出逃。
到时候跟练武堂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着力盯着陈千羽,看他会不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如果发现他真的不会什么武功,那就说明重剑剑诀真的已经失传了。可惜是可惜了一点,不过雷家也算少了一个棘手的敌人。到时候这个陈千羽也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了,随便找个由头就让他消失在按察使司的地牢里吧。
假如说他是在扮猪吃老虎,其实身怀绝技,那就有意思了。到时候,必须要想个好法子,把这套重剑诀给夺过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雷家的“无双剑法”天下无敌。
哎,重剑派呀重剑派,还以为你们早就消失在历史中了,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重现江湖了。
雷啸宇又拿起那本薄薄的剑谱翻阅起来。
这几日,他已经认认真真地研读过好几遍了,还是无法从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这本小册子只是简单地描述了重剑的十八种招式,这些招式都很普通。完全看不出里面蕴含着什么高深的武学。
雷啸宇实在无法相信,就凭这简简单单的十八招,一百年前,陈克己竟然完败了雷家的先祖,也就是号称“人剑无敌”的无双剑神——雷明扬!
虽然雷家也是三剑客的后人,但雷啸宇从来没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这段往事。
他素爱读书,一次偶然间,他在京城家中的藏书阁发现了一本陈年的笔记。写这个笔记的人就是他的曾曾曾祖父——雷明扬。
在这本笔记中,雷家先祖讲述了三剑客当年结为兄弟,执宰江湖的传奇往事。同时,也透露了一个天下无人知晓的秘密。
当年,三剑客相约泰山之巅,要决出天下第一剑。三日后,当他们离开泰山之时,三人已经化敌为友,结义金兰。他们对外宣称,三个人最后战成了平手,谁也赢不了谁,他们仨平分了天下第一的称号。
但事实上,如雷老先生在笔记中所说,那场比武,其实是陈克己的重剑获得了完胜。
那把重剑,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剑身所过之处,毁天灭地,惊世骇俗。无论是“无影剑”还是“无双剑”其实都在“无锋重剑”面前输得心服口服。
奈何陈老先生性情豪迈,英雄惜英雄,他不愿意独享天下第一,所以他们三人共同编制了一个“打成平手”的谎言,这才有了三剑客后来冠绝天下的传奇故事。
这个秘密他们隐藏了一生,但雷明扬老先生终究有愧于自己这个虚伪的“第一”之名,他在临终前,把事情的真相写在了笔记中。
不仅如此,这本笔记中还隐藏了另一个重要的历史。正是因为这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导致三剑客的传奇被人有意识地抹杀了。
一段如此精彩的江湖传奇本可以流传千古,怎么可能短短的一百年后,就无人知晓了呢?当然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雷啸宇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看到这一段记载使时的感受,他瞬间明白了父亲从来不和自己讲起雷家先祖的原因——他们雷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是因为他们做了为世人所不齿的事情。
但一百年过去了,陈年往事已经与今人无关。所谓的“背叛”并不能构成每个雷家人的原罪。
雷啸宇的心中时刻闪烁着一个清晰的愿望,一百年后,他要代表雷家,做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他要彻彻底底地洗刷雷家的恶名!
雷家如今的武林地位,为他提供了一个很高的起点。家传的“无双剑”本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绝技。更何况,雷家借助天宝阁,在整个武林搜刮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这给了雷啸宇广纳百家绝学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小小年纪的雷啸宇已经学会了多少种武功,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练到了怎样的境界。或许,他已经离那个“天下第一”不远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如此重视陈千羽的原因——那个唯一有可能打败雷家的人——必须要把它牢牢地攥在自己手心里!
雷啸宇一切谋划得当,他站在房间门口,迎着屋外的阳光,闭着眼睛,感受着花园中的淡淡芬芳,一阵快意涌上心头。
这时,外面忽然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个家丁。
“二公子、二公子,不好啦,好几个门派和家族来闹事啦。有小一百人呢,都堵在门外,要找咱雷家讨说法呢!大公子叫您赶紧过去处理。”
雷啸宇神色安然,他早预料到有这一步。鉴宝会当晚死伤者的家属,早晚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不过没关系,他早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