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顾丞漫步在西街上。路过月华楼。
我好奇望了那一眼,便觉好生奇怪。已是寅时,素日里燕京最热闹的勾栏院,竟还未开门。
这便算了,门口还站着几名公子哥儿。锦衣华服,气宇不凡。
不知为何,一大群公子哥儿涌向月华楼。
将我与顾丞冲散了。
我被人群冲到了最前面,脚步一个踉跄,竟不知扑入谁人怀。
我抬头扫视一圈,发现了我之前打量的那些公子哥儿。再抬头,想道声谢,看清那人——竟是江寒舟!
我愣了一瞬,尴尬一笑,旋即恢复如常。我轻咳一声,自觉失态。江寒舟松开了我。
我迅速退后几步,努力划轻界限,这才向江寒舟作了一揖,道:“多谢小公爷。”
江寒舟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个不太善意的微笑,又还了一揖,道:“指挥使客气了!”
直起身后,他看向了我,挑了挑眉。笑意更深了。
看到那笑,我心下一凉。
便听到他道:“我如今才知道指挥使这般不进人情之人,原来…”他的脸朝我近了几分,在我耳边低语道:“也好女色!”他温热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让我腹中一阵燥热。
他与我拉开了距离,他的桃花眼轻眯,笑容可掬地盯住我,让我心里发虚。他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把紫阳红尘扇,细细把玩着,衬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修长。
这手只适舞文弄墨,可他偏偏与我同生在这种武夫之家。
只不过比我年长两岁,战场厮杀,他从未看到过。
而我自幼便舞刀弄枪,混迹战场,手上早已不是细皮嫩肉,只有老茧。
他今日身上穿着湖蓝色襕衫,身姿修长,皮肤也细如凝脂。月色正浓,撒下点点银光,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相辉,也让他的脸,更加妩媚。
我本想走,可他好似能猜透我的心。
红唇如樱,轻起道:“指挥使既然来了,就陪陪我吧!”说完,不再面向我,去与旁人说笑。好像知道我不会拒绝他。
他手中的扇子依旧扇着风。
我有些燥热。
好久没有这般急燥过了。
酉时已过,面街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挂起了灯彩,让原本漆黑的街道,变得皎如日星。
月华楼的两名小厮开了门,出来挂灯。
米白色的油纸上,描绘出幅幅美人。
轻风徐来,吹动灯彩,灯彩翻动一面,竟又是一幅美人图。
这阵风,吹去我不少燥热。
看了看身侧的江寒舟,正悠闲地扇风。
他低头不语。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迷离中又有一丝水雾。
他又眨了眨眼,细长的双睫扇动,诱人的桃花眼,眼角还泛着丝丝红晕,薄薄红唇,微微轻抿。似在想些什么。
我盯得恍惚,刚刚还轻抿的红唇,缓缓轻起,似想说些什么,手中的扇子还在不停地扇风,眼珠也在不停地转动。两颊上有着丝丝红晕。看着他,我心漏跳了一拍。
初见他时,便瞧着他像女子,如今他脸红起来,我瞧着更像。
我瞧得紧了,嘴角竟爬上一丝笑。极轻极浅的一丝笑。
他许是被我盯的不好意思,咳嗽两声,合拢扇子,道:“寒舟不知脸上有何物。可让指挥使盯的这般久。”他的声音很好听,正是那种温润儒雅的少年音色,但在这句话中,我听出了隐隐的愠意。
我收起那一抹轻浅的笑,换成了他们这些公子哥儿的儒雅微笑。
“小公爷,生的这般漂亮,沐言多看了两眼,无意冒犯望小公爷降罪。”说着便向他作了一揖,悄悄抬眼看他。
他依旧目视前方,勾了勾薄唇,并未语,又扇起风。也未让我直起身。他似乎不喜与旁人对视。
我撇了撇嘴,只觉无趣。
径直起了身,没再理会。
约莫半柱香后,月华楼中飘出阵阵琴音。
侧耳细听,弹奏的是《潇湘睡云》。
身畔之人也跟着琴音哼唱,还用紫阳红尘扇跟着《潇湘水云》的调子,打着节拍,诚然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
夜幕黑沉,明月皎洁。美中不足的是,此月非满月。
等了也有小半时辰了,我面露担忧。为何顾丞还不来?
就算他不晓我在何处,也该有些动静的。
远处是似有隐约的打斗声。琴音都盖不住的打斗。身畔之人似也有察觉。收起扇子,望向外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