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岛寰天虚镜。
“嗯~”清风散人听取冰晴风一行的汇报后,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所以你们觉得这一系列事情都是五毒教一手策划?”
“魔徽一事,弟子不敢肯定。据那两名教众所言,此事他们并不知情;但控制鲲渊引发海啸的确是五毒教所为。”冰晴风如实答道。
“他们只是五毒教的普通教徒,有些事情不知晓也属正常。”“至于海啸一事,我额外派了弟子在东海沿岸调查,发现除你们提到的那个渔村外,其他几处地方也有突发海啸事件,只是没那么幸运,很多百姓都在海难中丧生了…”清风散人抚须叹道。
“阿弥陀佛~这群孽障竟如此殃及无辜!”慈元师太痛心不已。
“如今之计,只有早做防范了。”玄肃皱眉道,“三大邪域一向互有勾连,五毒教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其余两家不可能无动于衷。”
“哎,看来经过这十余年的苟延残喘,这些魔教残党又死灰复燃了。”“早知道,当年就该像剿灭堕灵渊一样,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张天师愤愤不已。
“以当时的战况,实在不容许我们分散兵力各个击破,只能毕其功于一役,将魔教总舵先拿下;岂知光是如此,就让我等修真正道元气大伤~”清风散人忆起往事,不免又是一番感触。
“依我看,不如我等就此兵分三路,各自留意三大邪域近期的动向吧。”“此外,此事还涉及到沧行岛…我们还得派人与他们联系上,毕竟鲲渊乃其护岛神兽,恐怕只有他们出面才能收服。”
“既然如此,沧行岛那边就交由贫道吧~往日敝派和沧行岛来往相对较多,相信若由贫道亲自出面,浪岛主应该会给几分薄面。”
“那此事就托付给散人了。”玄肃拱手道。
随即,玄肃又与其他两派商议,决定由隐凤庵负责密切监视五毒教近期举动,打探更多关于“五毒仙君”的消息;九天玄教和天师道则分别派弟子前往阴山、普陀山一带,留意炼魂窟和仙乐洞府的动向,看其是否有与其余两大邪域联系。
众人商定后,便召集各修真门派将羽仙等人一行所获和三大仙门的决议公开与众,此时别无他法,各门派再留在蓬莱也是无益,遂纷纷向众人告辞,回各自山门等候消息。
“我等也依照先前分工行事吧。”玄肃向清风散人、慈元师太和张天师一一拜别后,携羽仙等人启程返回昆仑山。
两日后,左、右两位掌教商议,决定派遣羽仙、灵震二人前往阴山继续探查炼魂窟行迹。临行前一晚,羽仙一人站在挽风亭内,迎着凛冽的山风,望着眼前那一轮悬于云海之上的玉盘,思绪纷飞。莱岛上的怪梦,狰狞可怖的魔徽,转瞬即逝的被窥探感……种种异象都让羽仙觉得这一系列事情背后都藏着更深的用意,仿佛有一道暗中织就的网在等着她慢慢步入其中。这等风月,不知…还能看几回?
次日,羽仙二人赶至阴山南面的土默川平原,居高临下,就见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绿草茵茵,水源丰足,羊儿马儿或恣意奔腾,或悠闲吃草,一座座圆形尖顶的蒙古包零星散布其中,偶尔可见穿着红、蓝、黄三色宽大长袍的牧民持着牧鞭轻轻甩动吆喝,唤着自家的马羊回栏。
这一派苍茫又富有生机的景象将羽仙连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她笑着向灵震说道:“师兄,不如我们暂且找一个部落歇息一晚吧。”
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已来到土默特部的一个聚居地。此地处于两条溪流之间,稀稀落落搭着八九顶蒙古包,外围则种着玉米、胡麻等农作物,且长势喜人,一颗颗压在枝头,只待人采摘。
羽仙二人走近最顶头的一座蒙古包,轻声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正要换处人家投宿,忽然蒙古包的毡毯一翻,一个蒙古妇人钻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额~这位大姐,冒昧打扰了,我兄妹二人路过此地,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啊?”灵震问道。
该妇女依旧没有言语,只是转头扫了他俩一眼,点了点头。
灵震略有点尴尬,朝羽仙使了个眼色。
羽仙皱了皱眉,朝妇人温言笑道:“多谢大姐收留,你看有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也能略尽绵力。”
妇人摇了摇头,吐出两字:“不用”,便又钻进蒙古包了。
两人默默对看了一眼,只得跟着进去了。
蒙古包内并无他人,茶炉也是熄的,地上铺着一条毯子,帐内边缘则围着堆放了些杂物,看着整洁又有些简陋,这里似乎就这蒙古妇人一人居住。
只见该妇女从杂物堆中翻出一捆毛毯,将其平展开来,铺在原有那条毯子旁边,朝羽仙两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俩就睡这。
“这…大姐你睡哪啊?”灵震见妇人就要出去,不好意思道。
“没事。”蒙古妇人扯了扯嘴角,就又出去了。
羽仙自见这妇人第一眼起,就觉得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于是便想找灵震一起参详下。
“师兄——”羽仙正要起话,却发现灵震一脸恍惚,面带绯红地盯着毯子,时而难为情,时而又嘿嘿傻笑起来。
见羽仙一脸异样地盯着自己,灵震回过神来,低着头羞涩地对羽仙嗫嚅道:“师妹,虽然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但毕竟男女有别,如今共处一室而眠,终是有些不妥,不如——不如为兄今晚就在外面凑合一宿吧?”
“也好。”
……
见羽仙这样回答,灵震一脸失望,但话已出口,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帐外挪去。
“师兄——”
“诶!”听羽仙又叫住自己,灵震欣喜地转过头来。
“这一带昼夜温差大,你把毡毯带着吧,免得着凉。”羽仙语带关切。
“哦……”灵震应了一声,垮着脸将地上的毯子一抱,就闷声出去了。
夜里,羽仙翻来覆去,睡得并不踏实,心里总有种惴惴不安感。
接近子时,羽仙依稀听到帐外传来一阵咔呲咔呲的啃咬声,以为是灵震半夜肚子饿了,在偷啃玉米。
“师兄?”羽仙叫道。
灵震不答,依旧咔呲咔呲地啃着玉米。
羽仙无奈,“师兄,你倒是小点声,让大姐发现了多不好;明天一早你记得留些银钱给那位大姐,不能白吃别人的。”
一语话毕,灵震依旧没有回应。羽仙心里生疑,师兄总不该吃根玉米都能吃得忘我了吧?遂起身出帐查看。
帐外夜凉如水,羽仙搓了搓自己双臂,有些后悔叫师兄露宿在外,放眼寻去,发现灵震就在自己帐门外右手边,裹着毡毯睡得正香,时不时还拿手挠挠鼻头,嘴里喃喃着什么,似乎在念羽仙名字。
羽仙觉得奇怪,难道师兄是装睡,怕自己责备?正想着,那阵啃咬声又咔咔响起来,似乎就在他们所住帐篷不远处,距离相隔三个蒙古包的样子。
羽仙心生警觉,一掌将灵震拍醒,灵震猛一睁眼,见是羽仙,连忙解释道:“我没——我没——”
羽仙示意他不要说话,朝声音源头处指了指,灵震侧耳细听,明白过来,遂和羽仙蹑着手脚,朝声源处靠近。
两人接连走过两座蒙古包,发现声源就在面前第三座蒙古包背阴处,咔呲咔呲的响声越来越清晰,在这万籁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二人相视点了点头,轻轻绕过蒙古包,在拐角处站定,发现是一个小童,背对着他们,正蹲在地上啃食什么。
灵震松了口气,无语道:“这死孩子,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偷吃东西。”
“小弟弟?”羽仙试探着叫道。
听见有人叫自己,那名小童浑身一僵,啃噬食物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他缓缓转过头来,一双空洞的眼睛下是一张血迹斑斑的嘴,尚有一两滴鲜血从其齿间落下,滴落在他双手捧着的羊腿上,而这羊腿——却是生的!
月光投在那名小童脸上,映出满面森然,一口惨白的牙齿呲咧着,发出野兽般的嘶鸣声。
“额…蒙古的小孩都这么生猛么?”灵震强装镇定,一边说一边拉着羽仙小步后退。
“别退了~”羽仙冷声说道。
“哈?师妹你不走,留着陪他吃烤羊腿么?”灵震不可置信道。
“你听听身后~”
灵震脚步一滞,只听身后传来阵阵如野兽呲牙般的声音,顿觉背部发寒,一层鸡皮疙瘩瞬时起来了。
羽仙逼着自己转过身来,就见二三十名蒙古族装束的男男女女在不知觉间包围了两人的后路,其中有老有少,之前那位招待他们的妇人亦在其中!且个个都和那名小童一样,满嘴血腥,面目狰狞,宛如地狱恶鬼侵入人间。
此时,羽仙方才顿悟之前一直觉得那名妇人奇怪是怪在哪里了——就是她的眼睛!虽然言行举止和常人无异,但那双眼睛却目光呆滞,毫无生气,且不会眨眼,看向羽仙二人时,都是脖子在转动,眼睛却不会移动半分。正如眼前这群人一般,两眼无神,只剩下一对黑漆漆的瞳仁,仿佛要将所有光亮都吸进其中。
“这群人是怎么了?一个个像恶鬼一样!”灵震咬牙道。
“恶鬼倒不至于,只是生吞活剥你我之心怕与恶鬼无异!”
羽仙并指一挥,阴剑立时出鞘,浮于她面前。“师兄,此地不宜久留,等日出后我们再来一探!”
正待灵震祭出阳剑,一阵狂笑声自天边传来。“哈哈哈!只怕——你们等不到明日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