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拂晓旗帜”倾力追查,并对案犯严刑拷打,却惊讶的发现,这两人竟然只是圣彼得堡城外世代种田的普通农户,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的训练,而他们使用的武器,则是两把早已被军方淘汰的劣质连射火铳。
两名连灵能都不曾拥有的普通农民,在精锐部队“拂晓旗帜”的层层护卫之下,居然成功刺杀了帝国政要,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也使得洛斯托夫颜面尽损。
自此,枪械类武器成为了严格的违禁品,时至今日唯有四大国中少数的精英部队才有资格使用,禁严程度犹在弥足珍贵的瓦伦纳合金之上。
神父离开后,坐着的执行官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卷纸烟点燃,然后将带着雨渍的兜帽摘下,露出苍劲的灰色短发与深黑色的双瞳,默默地抽着纸烟。
不多时,轻缓的脚步声响起,通往二楼的阶梯拐角,出现了一道苍老的身影。
他径直踏下阶梯,行至两名执行官身前数米处站定,宽大的灰色袍子无风自动,发出飒飒的响声。
教堂的敲钟人克鲁,但并不是温品言印象中那个邋邋遢遢的酒鬼,今日的他神情平静,盯着执行官的眸子里尽是冷酷与漠然,那是……猎人的眼神。
面对这样的眼神,执行官再无法无动于衷,他摁灭指尖的烟卷站了起来,向着老人遥遥鞠了一躬。
“我们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但先前太过仓促,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执行官的言语中带着敬意,“我是影鸦部执行官,代号‘银月戟’,前辈好。”
“‘银月戟’么?没有听说过。”克鲁表情木然。
自称为银月戟的执行官淡笑道:“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您没听说过也是自然,但为了您,一共四个中队的执行官全部出动,布置在这所教堂之外…这样的阵仗,可配得上您的身份?”
若是这时有旁人在此,一定会被惊掉下巴,影鸦部是米兰帝国中与狮心骑士团齐名的精英组织,每一个成员都足可以一当百,假整整四个中队之力以攻一人,这是绝对难以想象的事情。
“我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个无名老头罢了,动用这样的阵仗,太破费了。”克鲁唇角微掀。
“怎么能说破费呢?您当年可是……影鸦部最引以为豪的顶尖杀手‘石中剑’,我们这些小辈,可都是听着您的事迹长大的啊!”银月戟平举双手,露出狂热的表情,“您的葬礼,当然要盛大进行!”
随着他话音落下,教堂四周忽然奏响宏大的交响乐,如巨浪般席卷整个空间,激昂的像是置身于万军对垒的战场之上。克鲁享受地微眯双眼,聆听狂乱的乐章,双手打着节拍。
这一刻他重新找到了当年的感觉,有些老化但依旧强健的浑身肌肉依次舒展,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威名四海远扬的顶尖杀手的灵魂仿佛再一次进入了他的身体,这一刻金刚怒目。
哪怕沉寂多年,狮子也依旧是狮子,与只会喵喵叫的猫咪还是有着本质区别。
银月戟脸上的狂热之色更甚,他伸手向着右侧虚握,霎时间光芒大放旋即收敛,一把样式古朴的白色长剑已然出现在他的右手之上,另一名执行官也拔刀出鞘,摆开凌厉的刀术起手式,刀锋直指克鲁。
“那么……通敌叛国,伏击同僚,暗杀帝国皇帝,如老鼠一般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石中剑’克鲁.兰开斯特阁下,”银月戟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气,“请……与我一同赴死!”
伴随着话音而起的是干净利落的突刺,一柄古剑一把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自两侧斩向老者,带起的剑风甚至斩熄了烛火,教堂之内顿时暗了下来。
但下一刻,低沉的吟诵声突兀响起,昏暗的教堂再次点亮,炽热的火光仿若冲天的狂龙,自克鲁为中心向着四周爆炸开来,埋伏在教堂外的执行官们只闻得一声巨响,明亮的火焰已经穿透了玻璃窗户与教堂大门而出,两道身着黑风衣的身影连同火焰一齐倒飞,随之而来的是异常猛烈的冲击波。
冲击波呼啸而过,埋伏在外的执行官们只能狼狈的扑倒在地,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被掀飞出去,但仍在播放着交响乐的几架大型留声机却没有这么好运,纷纷在冲击波下支离破碎,交响乐随之停止。
熊熊燃烧着的教堂门口,一袭灰袍的克鲁缓缓走了出来,仿若地狱魔神。烧断的房梁自他身后落下,整座教堂已经摇摇欲坠。
新历四十九年,夏日的某个夜晚,在影鸦部众多执行官的层层包围之下,曾在诸国历史上留下赫赫凶名的米兰“石中剑”骄傲地扬起头来,遥望那轮几乎被乌云遮蔽的狼牙月,瞳孔中出现了片刻的迷茫。
没有人知道那时的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回望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或许是在记挂那个难以再见的故人。
……
不知怎的,沐浴在圣蒂斯城同一片月光之下的温品言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胸闷之感。这种感觉极不好受,像是被人用钝器击打胸口。
“哇,真是好酒!”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左侧伸出环住了温品言的肩膀,一身白衣的谢尔盖抬头豪饮杯中美酒。他的脸颊因为酒精而略显酡红,浓郁的酒味从他的口中飘出,温品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宵禁令是在一个小时前下达的,伴随着响彻全城的刺耳汽笛声,数以百计的城内驻军开始游弋于街道之上,他们一改原先的散漫全副武装,手持长刀与火把,穿戴整齐的铠甲,腰间别着短匕首与战术剑,给人一种风暴将至的危机感。
上至地方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紧闭门窗,待在家里不敢外出。任谁都能从空气中闻出紧张的气氛,却又不知这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到底从何而来。
但饶是如此,温品言与谢尔盖二人所处的地方竟然是圣蒂斯公学大操场的一角,成片的绿荫草地上支起了一张小木桌,其上摆着些花生之类的下酒菜,还有一支贴着标签的细高酒瓶,亮堂着的煤油灯挂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之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对此模范市民温品言还颇有些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