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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罗布麻

(Apocynum venetum)

罗布麻,新疆,罗布泊

《中草药汇编常用手册》说:“高血压不可怕,一年六斤罗布麻。”

《三国志·华佗传》说,罗布麻是神医华佗治疗眩病(高血压),延年益寿的传世良方。《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在历次版本中都强调罗布麻主治“高血压、心悸、失眠”等。

两三千年以前,罗布平原有一个罗布村寨,村里的人被称为罗布人。罗布人属于维吾尔族一支,是新疆最古老的土著居民之一。罗布人逐水而居,“不种五谷、不牧牲畜,惟以小舟捕鱼为食”。他们有一种神奇的植物罗布麻,抽它的纤维做衣服穿,采它的花叶做茶喝,于是许多疾病便不治自愈了。近来在新疆尉犁县发掘的罗布古墓葬中发现有罗布麻纤维做成的网斗、粗麻布衣和罗布麻秆等随葬品。说明罗布麻在三千多年前就参与了罗布人的生死大事。

罗布人村寨多百岁老人,罗布人平均年龄八十岁上下。他们的生活水平很低,却很少得病,尤其是高血压及心脑血管病发病率几乎为零。专家对其全面体检发现:这些老人的许多生理指标竟如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如今,新疆罗布泊地区被国际自然医学会鉴定为全世界五大长寿区之一。

新疆、罗布泊、罗布麻、楫小舟捕鱼为食的罗布人、古墓随葬品网斗、粗麻布衣服和罗布麻秆……我该从哪儿说起?

这次回新疆,在南疆、伊犁汉人街维吾尔人街头的白杨柳枝间,突见有另种着装的维吾尔族少女:深浅不一的包头丝巾围绕脸庞,衬得眉眼睫毛愈发黑亮,及膝的长袖长衫下露出半截宽裤,行走时绰然流丽。这种衣裳不若现今时装那样紧贴切题,似要标示出每一块肉体形态。相较起来,它的长衣宽裤是规矩的,但这规矩里有宽绰从容,行走便是如影随形的溪影流闪,如若是麻质的,则并有睑目垂首的谦逊。

从这衣裳上,时光开始倒流。

现今那长衫下露出的约40多公分裤管大多非麻织,且20世纪初手绣其上的亮丽璀璨的花团锦簇,和裤脚边缘的涡形装饰也被印刷图案替代。这种衣裳上手绣的花儿和花儿的红绣线,曾是从布哈拉经过阿富汗,到旁遮普省北部,从土耳其到哈密一路开放的女子的裤角之花。斯坦因在沙洲千佛洞发现的摩尼教经文卷帙里的插图人物,也穿这种衣裳,距今已1000多年。

罗布泊罗布人罗布麻,是否也在这衣裳行走的花朵里,千年长路上,开出它粉红、淡紫的花儿?

我当然认可罗布麻的神奇,但对国内外专家学者调查罗布麻后得出的结论却多少有点疑惑。他们在长期调查研究后认为:罗布人的健康奇迹完全得益于神奇植物罗布麻特殊的保健功效。——我不认为世界上有一棵单独的树,一种单独的麻。无论是仔细观察一棵树一株麻还是一朵花,你都会像《西藏生死书》的作者索甲仁波切那样发现:树没有独立的存在,它由无数微细的关系网,延伸到整个宇宙:落在树叶上的雨,摇动树的风,滋养树的土壤、四季和气候,乃至日月,都构成树的一部分。当你继续想下去,就可以发现宇宙间的一切都在成就这棵树,任何时刻,树都不能独立于其他事物;任何时刻,树的性质都在微细变化中。

罗布人罗布麻、维吾尔族少女裤角的麻质花朵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地人把这种麻称为“野麻”。罗布人用“野麻”织蓑衣挡风御寒,用“野麻”的叶子泡茶制烟,将“野麻”作为驱祸辟邪的神物。它是新娘婚前要为夫君一针一线连缀起的12件罗布麻衬裤;是岳丈送给新女婿鱼网、钓线上罗布麻的力道;是新婚晨起的新娘新郎挨户拜谢村里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衣裳动作里的麻线;是村人送给他们的松鱼、罗布麻、木器里的祝福……

这一切和罗布麻的日月风尘雨露构成了罗布人的罗布麻。三千多年来与它相依为命、楫舟捕鱼的简单生活方式构成了罗布人的生命结构——罗布麻在中国淮河、秦岭、昆仑山以北各省(自治区)都有分布,在塔里木、柴达木及河西走廊甚至以数十亩数万亩的面积茂盛生长,而罗布村只有一个。

罗布麻是夹竹桃科罗布麻属半灌木。有红麻和白麻两种。罗布麻耐寒,耐旱,也耐暑热,抗盐碱能力很强。常常生长在盐碱荒地、沙漠边缘、海岸及戈壁滩上。白麻幼苗为浅绿色或灰白色,成长后变成浓绿色,株高1.0~1.5m。红麻幼苗紫红色,背阴部分为绿色,株高1.5~2.0m,分枝习性强,纤维细胞内含有大量乳白胶质。罗布麻纤维在现已发现的野生纤维植物中,品质最优,是纺织、造纸的原料,但其纤维长度不一致,纺织时落麻率高,成纱率较低。

在乌鲁木齐二道桥遇到罗布麻茶和罗布麻与棉混纺的内衣。我仔细看了罗布麻茶与内衣,也看了开在广告画上罗布麻圆锥状伞形花序顶生的小花,看了它椭圆和卵圆状披针形对生的叶子,看了叶子边缘的细锯齿。但我没有买罗布麻茶与内衣——到现在为止,我还是“罗布麻”的路人,到现在我还没有勇气去面对罗布泊罗布村罗布麻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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