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然站起身就要走。
“景然！”苏苑急得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扑通给她跪下了：“我知道我没资格再跟你要求什么，我千错万错，可兴儿是无辜的，他什么坏事也没做过。百里谨得势，学儿的今后可想而知，我求求你，救救他！这辈子不求他富贵，只求他平安，做个普通人就好。”
说着，便不停地给她磕头，额头撞地的声音敲得沈景然心也软了。
她转过身，又坐回了原来的凳子。
苏苑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百里辉就是个疯子，权力熏心，好猜忌，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因为百里青宁功高震主，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便派他的好朋友，也就是你爹去杀了他。后来因为你爹包庇百里衍，百里辉心中一直介怀此事，等百里衍长大了，得知了他在查探他父母被害的事宜，便很快给百里衍透露线索，让他发现了沈复州就是自己的灭门仇人，又借机让他去杀了沈复州。最阴险的是，百里辉还勾结南浔，想趁机除掉百里衍。”
沈景然震惊不已。
“呵呵呵呵，原本你也是要随你爹死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百里衍没死，还在老匹夫面前保着你，你还真是多亏百里衍，才捡回一条命。”苏苑嘲讽地笑着，“百里衍也真是不争气，斗得了老匹夫，斗不过百里谨，真是废物一个。”
沈景然脸色微微发白：“他保着我？什么意思？”
苏苑冷笑起来：“百里衍对你一片深情你不知道？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活着？我可记得他为了说服老匹夫，演了不少戏呢。”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切。”苏苑不屑地哼道：“这种事情我不稀罕骗你。老匹夫在靖王府的眼线可有不少。”
“你说勾结南浔是什么意思？”
“百里衍武艺超群，一般人自是杀不了他。百里辉才勾结南浔，借护卫队帮忙。”
护卫队护卫队，又是这个护卫队，沈景然握紧了手。名义上叫护卫队，其实就是个到处杀人的杀手组织。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如今都告诉了你，求你救救兴儿。”
“我会救他出宫，至于出了宫，该怎么样还得靠他自己。”
苏苑沉默着不做声，似乎在想什么东西。
“进宫你后悔过吗？”
苏苑笑了起来，沧桑又心酸：“有用吗？”
沈景然便也不言，坐了会儿，起身便要离开。
“别忘了你承诺过我的事。”苏苑眼中布满了血色。
沈景然走出宫门，大口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心绞着痛得厉害。脑海里全是百里衍的音容笑貌。他竟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
连城看着她大半夜里过来，有些惊讶。
“沈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想，如果是你，一定能把百里兴送出去。”
连城张大了嘴。
圣清殿里，宫人进来禀报：“皇上，沈姑娘求见。”
百里谨抬起头，“宣。”
熟悉的人走了进来，没了昔日里的鲜活，安静得像一潭深水。
“怎么想到来朕这里了？”百里谨问道。
“来让你放几个人。”
“哦？”百里谨微微一笑，“是谁能劳烦你来请？”
“百里容的妻儿。”
百里谨沉默了，半晌后，“你凭什么让朕放了他们？”
“凭你欠我个人情。”
“什么人情？朕怎么不记得？”
“当初引我孤身一人去钟萃宫，参与到丁灵儿的计划中陷害我。”
百里谨眼神微冷地看着她。
沈景然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
“你欠我的。”
两人静静对峙了好一会儿。
“朕能知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们吗？”
“换取我父亲之死真相的代价。”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百里谨沉下眸子，“朕会把他们流放到极北之地，能不能扛住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沈景然知道也只能这样了，便退出了圣清殿。
冬天过去了一大半，转眼又快到了除夕之夜。沈景然在屋里闷了好几天，终于带着雪燕出来走走。
纷纷扬扬的雪，下到了沈景然的心里。前前后后也就四个月而已，北境国换了天，百里谨登上太子之位，老皇帝薨逝，不日他便要登基称皇。后宫也物是人非，妃嫔和皇嗣全被恪杀，只留了几个，可对外，却宣称是死于禾雍王叛乱。百里兴失踪，百里谨命人四下搜寻。而百里衍战死的消息也传遍了，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寡妇。
沈景然苦笑了笑，世事难料，时过境迁啊。
不知不觉，沈景然便走到了寿康宫附近。太后自从前几个月百里衍为救自己忤逆了她，便病倒了，身体越来越差，得知百里衍死了的消息，更是加剧了，据说也没多少时日了。沈景然在门口发了会儿呆，当即决定进去看看。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阵阵的咳嗽声，还有周通贤劝导的声音。
门口嬷嬷要禀报，沈景然示意她不要吭声，自己走了进去。
房里炭火充足，太后躺在病床上，张嬷嬷在一旁照料着，周通贤带着七言站在一边。
“景然姐姐。”七言见到她，一时惊讶，忘了场合，叫了她一声。
周通贤拍了他一下。
沈景然轻轻一笑，上前行礼，“景然见过太后。”
太后瞥了她一眼，并不理她。沈景然知道她还在生气，也不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又告退。
“景然姐姐！”七言追了出来，拉着她，殷切地看着她，“景然姐姐带七言走吧。”
周通贤追赶了出来，外面看，竟苍老了许多。
“外祖父，太后情况怎么样了？”
周通贤叹了口气，“时日无多了。”
“外祖父府上怎么样了，你们怎么还留在百景城？”
“即使战乱，药铺也不能关啊，如今好不容易熬了过来。”
沈景然点点头。
“七言这孩子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就当是听个玩笑话吧。”周通贤说着就要拉他走。
七言却执拗地拉着沈景然的手，期待地看着她，“景然姐姐，七言有用。”
沈景然心头一紧，“那你说说，你会什么？”
“七言会看病，能保护姐姐。”
“可是你不会武功呀。”
“七言可以学。”
沈景然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外祖父，您若不介意，可否把这孩子给我？”
周通贤没想到她居然愿意要。“你喜欢就带走吧，这孩子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那景然就多谢外祖父了。”
连城看到沈景然出去遛个弯，还带了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回来，诧异不已。
于是每天连城除了要和沈景然过招，还要教授这个少年学武功。
天气终于晴了，御花园里的湖都结了冰，沈景然带着雪燕在湖边凿冰玩。凿开了，再捡起冰块当放大镜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