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算计,都不过是沙上城堡,水中倒影。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沈念并非抵抗不了,他只是放任这种感觉侵蚀。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但是既然有人算计他,那早晚会现身的。
......
正这样想着,天亮了。
这条巷少有人走,但随着天色转变,也渐渐有了行人,而沈念倒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尴尬。
仿佛只是一个醉鬼倒在路边。
毫无阴谋算计的痕迹。
沈念何等的城府?
没有城府。
自然是不觉有些羞恼,讪讪地起身转到一个无人处,御剑离开。
.....
丢人并不要紧。
关键是你丢人的时候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在旁边看着。
沈念这时倒是有点希望自己没有秋水这样的灵剑了。
哪怕只是没有灵智的煞器,也胜过这样的尴尬。
沈念自下山以来头回遭受这样的尴尬,哪怕是被那少女算计两拨,也没有损失什么。
捧了一捧清水,洗了一把脸,顿觉清爽。
秋水虽然没有嘲讽他,但却有忍不住的笑声——它想掩饰的话明明可以让沈念听不到笑声的!在器灵认主后,双方有灵魂链接,但相对来说,器灵读主人的心思要比主人听器灵的心声容易的多。
换言之,秋水是在故意让沈念听到自己“掩饰不了”的笑声的。
沈念无话可说,又饮了一捧清水——倒不用担心生病之类的,入手瞬间就已经消毒过了。毕竟沈念最擅长的就是水灵术。
“嗯?”沈念突然疑惑,“这水不对。”
秋水难得正色:“怎么了?”
“虽然很淡,比例不到万分之一,但是有昨晚那种异香。”沈念挑眉道。
沈念再次将手抄入水中。
一滴水中有亿万生灵。
一条清溪中的数量便是无尽劫数。
一刹那间,半条小溪中的小生灵都带着沈念的意志上下逡巡!
.......
找到你了。
沈念很快就调查出了异象的来源。
这是?!
沈念正欲前往,突然愣住了。
默默地关闭了心眼,沈念调转了方向。
“怎么了?”秋水知晓沈念的心意——原本是发现了什么要前去勘察,走了两步却突然掉头不打算去了。只因秋水并不知道沈念的心眼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处村落的附近,除了有村妇村夫洗衣之外,还有许多少年少女沐浴,似乎还是什么节日。
沈念出自帝国,有些观念根深蒂固。非礼勿视。
而且一眼扫过,那些人中,表明看起来没有太可疑的。要是挨个细查,那就年深日久了。
修士不是这么查的。
.......
胡七带着手下,将回易得到的帝国货物运到了一处巷弄。
正是沈念昨日瘫倒的地方。
高墙之下,某处门户洞开,闪出一个云毒人来。
双方一阵交谈后,那云毒人给了胡七一个小瓷瓶。
胡七千恩万谢之后离开了。
不待大门关上,就迫不及待地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出一颗,囫囵吞下,甚至因为焦急而有些噎住,都强行吞咽。
沈念眼睛一亮,就是这种东西!
......
胡七快活了半夜,知道次日寅时才放心入睡。
日上三竿。
胡七只觉得如坠冰窖,不似入睡前的软温满怀。
眼睛一睁,发现有一柄剑平空悬在自己眉心上方,剑刃上光华流转,发出隐隐的嗡鸣。
大骂的话还没出口,就连同某样东西一起缩了回去。
倒是冷汗出了几滴。
他没敢再碰,最近碰到的古怪事物太多了。
他已经有点胆寒了。
“你醒了。”听到声音,胡七才发现窗户大开着,阳光很好,照耀的对方的身形看起来竟然有点像是在发光。
那人在窗边的桌子上放下一卷书册,转过身来缓缓踱过来。
胡七这才看清对方,年轻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二十岁?甚至更年轻?但胡七也不敢肯定,听说那些神仙寿命比自己长多了,还驻颜有术。别看长得年轻,说不定已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
胡七张口想说话,才发现自己早已被割了舌头,只能阿巴阿巴地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
年轻人坐到了他身边,“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顺便随手将那柄古怪的剑收回腰间。
“那处宅院是你们的国师府。”
不知道算是疑问还是陈述,胡七不敢多想,连忙点头。
这种事也瞒不了谁,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风闻国师与你们的王后有染。”
胡七瞳孔猛缩,却迟疑了起来,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年轻人笑笑:“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必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这瓶丹药是什么?”年轻人掏出了他贴身藏着的小瓷瓶。
沈念注意着胡七的表情,先是惊骇,后是恐惧,随即转变成了厌恶、痛苦、乃至哀求。
沈念略微闻过,这瓶药的味道就是昨夜他闻到的异香成分之一,但没有让人乏力的成分。
胡七面露哀求,翻身就在床上磕起头来。
沈念挑眉:“你是让我把这瓶药还给你,而且再也别问那个王后相关的问题?”
胡七说不出话,阿巴得更快了,磕头的频率也更快了。
沈念还想再问什么,突然异变陡生,那胡七又一次抬头后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沈念扎来!
沈念面露惊讶,胡七这种人,应当很贪生怕死才对。
匕首扎中了.......吗?
胡七惊讶地发现,那柄古怪的长剑,竟然自己从眼前的年轻人的腰间跳跃而出,叮当用剑脊挡下了这搏命一击。
胡七用力过猛,匕首的尖端登时锛了一个口。
胡七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反手就将匕首捅向自己的喉咙。
随即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
“看来这个维闵国的秘密很多啊。”沈念不由慨叹。将昏迷的胡七捆绑了手脚,塞到自己在城外挖好的一处地窖,又在胡七身边留了些食物与饮水,沈念再一次摸到了那座府邸的周边。
作为医生也好,剑圣也好,都不可能让病患或是证人这么轻易地消失。
虽然对修士来说,胡七求死还可以用引魂之类的手段强行逼供,但未免太不人道,沈念也不会那样做的。
昨晚在胡七吃了药丸风流快活之后,沈念去调查了那座宅邸究竟属于谁。
略微一查探就知道,维闵国王体弱多病,两年前纳了新的妃子,一年前王后暴毙就立新妃为后。那新妃入宫不久,就有一伙云毒人以布道的名义,来到了维闵。
而维闵的怪病就是出现在那时候。
这伙云毒人,以献药的名义接近了王室,国王用后果然觉得药效非凡,封其首领为国师。还赐了这座大的有些逾制的宅子,作为这伙云毒人的寺庙,也是国师府邸。
只是药效虽好,国王上朝却越来越少,国师也就逐渐揽了大权。初时这国师还与那新妃颇为不睦,某次入宫后则一改剑拔弩张的局势,有些同流合污的味道。
而国师与王后有染的流言就是因此传出的。
这是沈念听了一夜酒馆的闲话才得出的消息。
早上,沈念赶到胡七风流的场所,顺出那瓶丹药加以确定,至少可以知道这瓶丹药有着前面两次异香的主要成分。
剑圣一门很少插足世俗之事,只是如果有妖人篡夺了世俗王权,为了一己私欲为非作歹,那剑圣插手就显得可以接受了。
另一方面就是至关重要的证据了。
那丹药的药力经过胃部消化后,一缕缕地沿着血脉向上,直接进入了脑部。
“总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啊。”
虽然敌人表露出的实力有些超出想象,但只要知道敌人是谁,就可以完全相信手中的剑了。
沈念也终于有了几分轻松,他总算见到了解决这个怪病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