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颂纵身一跳,身在半空,就见潭水翻涌,一条水桶粗细长约数丈色彩斑斓头上长角的巨蛇浮出了水面,张开血盆大口,直朝项颂咬来。
项颂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见巨蛇咬来,手中药铲朝蛇头刺了过去,趁蛇头摆动躲避药铲的瞬间,双脚在蛇头上一点,凌空升起三尺有余,手中药铲再次刺出,蟒蛇似乎感觉到了那无边的杀气,身子猛然一挺,头在项颂脚底一顶,将他朝岸边抛去,身子跟着一缩,立时沉到了水中。
项颂手持药铲,正要朝蛇眼刺去,见巨蛇用头顶着自己的脚底朝岸边抛去,心念一动,手中药铲也就凝而不发,借着巨蛇那一抛之力,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岸上,回首潭面,只见那条巨蛇又浮出了水面,摇头摆尾,昂起头朝项颂连点三下,似乎是在行礼,点完头后,绕着整个水潭游了一圈,这才将身子沉入潭中。
“看在你通灵的份上,我就不再难为你。”项颂手拄药铲,开始四处打量。
水潭的四面都是悬崖,但并不陡峭,项颂很容易就爬上了东面最高的那道悬崖,登高远望,只见四处峰峦叠嶂,自己立足之处正是此山的最高处,一块青色的岩石坦荡如砥,足有半个麦场大小,下临深渊,右边一棵虬劲的苍松遮掩着一块大约三尺高的石柱,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古字:祭天台。
此山名曰霍山,又称霍太山,项颂曾听爷爷说过,上古时代大禹治水时曾登临山颠祭天,若果真如此,则上古洞天就有可能是大禹治水时的歇脚处,那么,那把诛仙宝剑和《诛仙剑谱》以及《万法归宗》就应当是属于大禹的了?
看到远处茂密的森林中有数条炊烟升起,似是一个村落,忙穿好衣服,朝炊烟走去。
夜幕低垂。
锤声叮当,在小小的山村里回荡。
村庄很小,仅有七八户人家,依山傍水,掩映于茂林修竹之中。村口两棵古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在古树下蜿蜒而行,通向山外繁华的世界,陪伴着萋萋芳草,渐行渐远,消隐在沉沉的暮霭之中。
古树旁的铁匠铺里,炉火通红,锤声叮当,火星四溅,一老一少两人正在埋头打铁。老者大约六七十岁,头发灰白,满脸皱纹如刀刻一般,身材枯瘦,穿一身破旧的黑布衣;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眉清目秀,身材瘦长,也是一身黑布衣,但不破旧。两人腰间都系着一条用来擦汗的黑色布腰带。
“爷爷,这根铁棍每天锻打一次,已经煅打了三年,到底是用来打造什么东西,需要煅打这么久?”少年问道,手中的铁锤却不停歇,用力砸在主锤敲过的位置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小山,你可记得这根铁棒我们锻打了多少次?”老者问。
“一千零八十次,我都记着呢。”少年答道。
“千锤百炼,方得好钢。”老者左手握着铁钳,不断翻动铁棍,右手握着主锤,敲着铁棍上要锤打的部位,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个道理,你可懂得?”
“爷爷,您是不是想要告诉我,要想成材,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要经受得了千锤百炼?经受得了磨砺?”少年使得性起,放下手中的长柄大锤,换了两把短把的大锤,左右开弓起来。
少年年纪虽小,臂力却是不弱,百来斤的铁锤举重若轻,在他手里左右翻飞。
“看来小山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会自己思考问题了。”老者说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停下敲打,用铁钳夹着依然通红的铁棍,小心地浸到木盆里的清水中,就听“嗞”的一声,冒起一股白色的水雾。水雾散尽,老者将淬过火的铁棍放到火炉里,少年早已放下手中的铁锤,拉扯起一人高的风箱,在“呼呼”的鼓风声中,火炉里的火苗重又旺盛,窜起好高,铁匠铺于是变得明亮起来。
“小山,爷爷和你说件事。”老者望了望用力拉扯风箱的少年。
“爷爷,有啥吩咐?”少年努力拉扯着风箱,并没有抬头,旺盛的炉火将他的小脸映得通红。
“你都十二岁了,该出山去长长见识了。”
“我走了,就没人陪您了。”少年回答得很干脆,“我不去。”
“你不听爷爷的话了?”老者见少年一口回绝,不悦起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小小年纪,不思进退,窝在家里,有什么出息?”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您。”少年嗫嚅着。
“只要你有出息,爷爷心里就高兴,那比什么都好。”老者缓了缓口气,“听话,出山去闯一闯。”
少年沉默半晌,最终象下定了决心似的用腰带擦了擦脸上炉火烤出来的油汗,又拿起水瓢“咕噜咕噜”喝了半瓢水,这才回道,“那就……那就出山吧。”
“这么说来,你是同意出山了?”老者尽力克制住激动,但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同意了!”少年的声音里有隐隐约约的不舍和担忧。
“好孩子!”老者赞道。
“小山有一个请求,请爷爷为小山打一把防身用的宝剑。”少年的内心已平静下来。
“你确定要打宝剑,而不是别的什么武器?”老者有些紧张地盯着少年,问道。
“确定!”少年回道,“我最喜欢宝剑!”
“看来冥冥之中一切皆已注定!”老者叹了口气,走进睡觉的里屋,摸索了一会,返身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十多段筷子粗细通体黝黑的铁条。
“这是啥?”显然,少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通体黝黑的铁条,有些好奇。
“玄铁。”老者答道,递了一段过来。
少年一手拉着风箱,伸出另一只手去接,甫一上手,只觉沉重异常,实属意外,待要发力,已然不及,是以一时竟拿捏不稳,只听“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响声似铁非铁似木非木。
玄铁颜色深黑,隐隐透出红光,极为沉重。少年一边拉着风箱,一边翻来覆去地察看手中的玄铁,暗暗称奇,“爷爷,这玄铁看来不凡,不知能否用来打剑?”
老者将一段玄铁放到铁砧上,提起平时劈柴用的斧头,用尽全身力气奋力砍去,就听“噗”的一声,如击败革,由于用力过猛,竟硬生生将斧头震得跳起数尺,放眼望去,只见玄铁丝毫无损,斧刃却被崩出了一个大口,凹陷进去。
“没错,这玄铁实仍上古宝物,世所罕见,坚硬异常,具有磁性,制成兵器,不仅削铁如泥,更可吸取对手发来的暗器。”老者放下斧头,“看你急不可耐,那么捡日不如撞日,现在就给你打宝剑吧!可你要看仔细了,一件绝世兵器是如何打造出来的。打铁六年,也该出师了。”
少年的眼里,有几分感慨,有几分自得,也有几分希冀。六岁开始跟着爷爷打铁,从当初只能使用玩具般的小锤,一直到现在能只手挥舞百斤重锤,六年来一直都是打一些农用治具,而现在,终于要打兵器了,打的第一件兵器,却和自己休戚相关。
“这可是你人生的第一件兵器,事关重大。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要打剑?”老者再次问道。
“我就喜欢剑。”少年答道,“我确定,就打剑。”
“既然你喜欢,那就如你所愿。”老者终于释然。
炉火暗了又旺,旺了又暗,铁棍由圆到扁,又由扁到圆,那十多段筷子粗细的玄铁,尽被均匀地裹入到铁棍里去了,经过不停的煅打,终于和铁棍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打造兵器的首要条件,是炉火的温度,其次是材料的纯度,再次是淬火时间的把握。要想打造一件绝世兵器,三者缺一不可。”老者边挥舞铁锤,边讲解打造兵器的要点和注意事项,“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切,都靠自己灵活运用,自由发挥。万变不离其宗,便是这个道理。”
道理听起来简单,实质操作起来无比艰难,结合自己六年来的打铁经验,少年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待到老者稍作停顿,这才抓住机会,问出了自己心中关注的问题:“爷爷,这些玄铁如此珍贵罕见,您是怎么得到的?”
“你一周岁的时候,别人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老者轻描淡写地答道,“炼了三年的这根铁棍实际上叫作寒冰铁,也是那时一起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寒冰铁和玄铁一样,同为上古宝物。玄铁至阳至刚,寒冰铁至阴至柔,刚柔相济,才能铸就好剑。”
“一起送给你的,还有两本书,一本《神雷诀》,一本《辟邪剑谱》。”老者从怀里掏出两本颜色略黄的书递给了少年,“你好好收着吧!”
“这礼物太厚重了!”少年接过书本,小心地放到怀里,问道,“不知是谁送我的?”
老者苦涩地笑了笑,答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锤声叮当,炉火明灭,月起月落,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终于,宝剑的雏形出现了。
打磨装饰后的宝剑寒气逼人,剑身似乎呈透明状,透明之中却又有纵横交错的黑细纹,显得斑斑驳驳。一条黑线纵贯剑脊,直达剑柄。细观之下,那些斑驳的黑纹黑线隐隐透出红光,正是由玄铁组成。
老者捧着打造好的宝剑,说不出是喜还是悲,是爱还是恨,脸上的表情五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