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莽离开停云台后便不知往哪去了,信国京城内虽繁华锦盛,但地域不大,街道不多,燕莽自小爱出来耍,早已玩转腻了。
燕莽吊儿郎当的东瞧瞧,西望望,专往漂亮的女儿身上瞟。
“阿彤,我发现这条街上还是你最漂亮,我的阿彤天生丽质,我都不想让人看了去。”凡来往的路人都会欣赏地瞧一眼阿彤,外附上几声赞叹,燕莽心中有点小得意,恨不得告诉全部人,这是她的阿彤。
阿彤面无表情,颇有些无奈地说:“小姐,别闹。”
燕莽置若恍闻,甚至恍若无人地勾搭上阿彤的肩膀,左顾右盼道:“阿彤,你还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过往的路人注意到燕莽的举动,皆是鄙夷的睨了一眼她,又怜悯地看了一眼阿彤。
一位中年的肥胖妇人悄悄地嚼起舌根子,许是嗓门天生大,燕莽和阿彤甚至是路人都听见了。
“那白脸小少爷看起来温文尔雅,没想到如此放荡不羁,在街上还敢和丫鬟动手动脚,真是禽兽不如,那可怜的美貌丫鬟啊,真是苦命,晚上要伺候,白天也要让人吃豆腐。”那夫人边和自己的小丫鬟说,脸上的肉边一抖一抖的,表情嫌弃的斜眼看燕莽,一脸褶皱,样子丑陋至极。
哪里来的丑八怪?难道不知祸从口出?
燕莽听罢看也不看那位妇人,豪不在意地耸耸肩,甚至大胆的刮了刮阿彤挺翘的鼻尖,戏谑道:“人家说我晚上压你,白天还摸你呢。”
阿彤皱了皱眉毛,浑身有些不舒服,思索了一番后,冷静地说道:“小姐自从被温公子拒绝后越来越放浪形骸了,说话也露骨粗俗了不少。”
燕莽邪魅一笑,十五岁的身子似乎有了二十岁的灵魂,“也许这是我的本性所至罢了,我曾为他卑微到了尘埃,如今倒是想通透了,我可是朝阳,怎么可以画地为牢?宫中府里的规矩太多,压抑了我的性子,如今即将失去自由,我倒不如做最后的飞蛾扑火,放任自己做一回自我。”说着说着,燕莽感觉自己都要笑出眼泪了。说到底,不过是垂死挣扎。
“小姐,你想明白了就好,温公子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天下好男儿居多,何必为了一木放弃莽原。”您如此优秀,将来一定会让天下男儿趋之若鹜。
阿彤静默了一会儿,右手缓缓抬起来,轻轻地抓住了燕莽放在她左肩上的手,似安慰似无奈,却想一个姐姐那样温暖着燕莽的心。
“小姐,我们去吃鲜花糕吧。”小姐你曾说,花蜜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那么取制花蜜的鲜花会不会更甜呢?小姐吃了甜甜的东西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阿彤如是想。
燕莽摸了摸阿彤的头,其实阿彤比她还高一点,笑着点头,“好。”燕莽最喜欢阿彤了,阿彤就像是她的影子,形影相随。
信国最富盛名的卖鲜花糕的店铺便是无忧阁。无忧阁卖着各式各样的鲜花糕,各个时令的鲜花都会被无忧阁预先采撷,用特殊的方法存放保险好,以便在其他时令也能享受美味,其中无忧阁的无忧糕声名最盛,因为无忧阁的无忧糕价格金贵,堪比金银,像燕莽这样显赫的身份一次也只能买下四块,一年只能吃上不逾十二次。据说女子每月坚持吃无忧糕便会容貌越发明艳昳丽,所以无忧糕也被戏称为美颜糕。不知无忧阁是哪位妙人老板开的,如此独特而不湮灭于世俗。
燕莽过去常爱吃这里的无忧糕。口感细腻,芳香扑鼻,样式精致小巧,欣赏价值也是极高的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无忧糕虽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但是它的味道无愧乎天下第一绝。
无忧阁今日的生意仍是火爆,但卖无忧糕的一端却只有一人,无忧糕金贵无比,普通人家自是吃不上的,故不足为奇。
“老板,四块无忧糕。”一靠近,无忧糕的香味便幽幽传来,燕莽舔舔嘴唇,馋虫都被勾引出来了。不怪她如此,只因她已经近两月有余未曾尝得上无忧糕的滋味了。
“好勒。”糕点师傅捡拾了四块品质样貌尚好的无忧糕,装入在了无忧阁为无忧糕特制的精巧木盒子中,“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连同无忧糕的香味也被锁在了里面。
招呼阿彤付完钱后,燕莽刚要启步,便听见糕点师傅很不耐烦地说:“客官,您到底买不买,不买就不要杵在这。”
燕莽抬起的脚一顿,这才注意到杵在一旁还不曾离开的蓝袍公子。从一开始过来时他就在这了,现如今竟还在这,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那公子容貌昳丽,气宇昂扬,风姿卓绝,一身贵气昭示着他即是非富即贵之人。然后他偏生得一双邪魅摄人的狐狸眼,隐隐泛着精光,燕莽脑海里瞬间映现出四字:玉面狐狸。
“不好意思,在下钱袋被盗,现在是身无分文。”蓝袍公子说罢无奈地摊摊手。
燕莽神色莫名地看着他,表情有些怪异,而后眼睛一亮,好似醍醐灌顶,然后又对糕点师傅说:“再来一份。阿彤,付钱。”阿彤上前又付了一份钱。
燕莽接下糕点师傅手中的无忧糕递给这位蓝袍公子。
蓝袍公子意外地挑挑眉,还是接下了。
“一起?”燕莽询问道。
蓝袍公子点点头。
遂两人同道而行。
蓝袍公子左右思虑不解,疑惑地问道:“这位贤弟,感谢你的慷慨大方,只是咱们平生素昧相识,为何要赠我如此金贵的无忧糕?”
燕莽轻哂,戏谑道:“兄台,你怕不是本国人吧。”燕莽挑挑眉,她看起来很大方吗?这无忧糕价格昂贵,她还真舍不得送予这陌生的蓝袍公子,要不是适才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才着手买了一份送予佳公子。
“……”
“贤弟何出此言。”
燕莽耐心地解释道:“其他三国我不知,但信国的贼绝对不敢横行街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信王不仅善待穷人,使穷人致富,还颁布了一条严惩飞贼的法律,抓贼一名,奖励百两,谁会去干这么得不偿失的事?兄台,你难道不是无钱支付为保面子才这样说得吗?我懂的。”
懂什么。蓝袍公子嘴角抽搐,原来他竟是如此想法,败了败了。
不过,信国有如斯法律吗?蓝袍公子转了转眼珠子,疑惑地思考了一下,半顷恍然大悟。
燕莽暗暗摇头,这蓝袍公子怕不是个傻子。
蓝袍公子默默地收好无忧糕,场面一度尴尬。
蓝袍公子试图找回话题,问道:“那多谢小兄弟解围,在下贾川,贤弟贵姓?”贾川并袖向燕莽客气的鞠了一躬。
燕莽回鞠了一躬:“免贵,在下曹荃。”出门在外,还需警惕些,贾川与她不识,况且她现在是男儿身,还是用化名的好。两人齐步向前,一时无语,一丝丝轻微的无忧糕香味萦绕在两人周围,气氛有些微妙。
“信王可谓英明,颁布如此法律,让我今天可是失了大面子。”贾川牵扯着话题,语气颇有些怪异。
“太皇昏庸,若不是陛下,恐怕信国哪有如今繁荣的局面?”
贾川狐狸眼一转,“荃弟以为信王如何?”似有意无意地问道。
燕莽微愣,轻轻地摇摇头,不由地对贾川心生怀疑。
“子民不可妄议君王。”
“荃弟是如此拘泥于世俗之人吗?”贾川微微一笑,似洞穿了燕莽的心中所想。
燕莽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警惕,“我未曾见过信王,哪里论断得出?”
贾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