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
常安转过身。
心底突然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师父请恕罪，今天欢迎您的那些门人，是踏云长老雇来充门面的，毕竟记者要来拍摄，门内人丁太稀落不太好……”
常安愣了一下，不死心道，“那……咱们的门人呢？”
“一部分跟太白长老走了，一部分脱离师门自谋生路。”
“华太白他……？”
“太白长老五十年前带领部分门人去了长乐坊，惠安长老……六十年前渡劫失败，身陨道消。”
说到这里，陆矜柴反而语气顺畅了。
怎么也是死，不如把事情都说出来早死早超生。
“长乐坊是什么？”常安插话发问。
“长乐坊是东面兴起的新势力，东临东海，西接浣纱山。他们自称商人，有一个很强大的娱乐帝国。”
陆矜柴搓着袖子里的玉玦，继续说道，
“师父您有所不知。”
“护卫战之前还好，有您给门派定下的行动方针，加上三位长老和我们七个的努力，悬剑门在这一带的影响力日益增大。”
“但护卫战之后，世界好像一瞬间变化了。我们也想过门派改革，但三位长老意见不统一，很多会议决定没有您拍板又定不下来，悬剑门的资金、人员每年都在持续减少。”
“到惠安长老身陨道消，太白长老率众离开之后，门派已经难以为继。”
“不得已，好多弟子离开师门。这也不怪他们，没有灵石和日用供养，他们确实无法专心修行。”
常安疑惑了，“就算门派的产业都被淘汰挤占，每年我们悬剑门势力附属的三大联属国也会有岁贡。省着点儿花，怎么会生活难以为继？”
陆矜柴硬着头皮开口，“羌国已经叛离悬剑门势力，归属长乐坊。桑国在观望中，已十几年不曾进献岁贡。”
“现唯有月国每年按时往山上送岁贡，但月国本就国力低微，加之近年刚从动乱中恢复，进献有限。”
“叛离？”
“胡闹！”常安气的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骂，
“难道你们没有护卫他们吗？！”
陆矜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弟子岂敢！弟子们一直谨记师父教诲！这六甲子内，每逢三国有乱，弟子必派人去安抚凡人，护卫百姓！”
“这些年，陨身在守护百姓，护卫国家中的弟子，有十数名！”
“五十年前，我和四师弟亲自率众下山，帮助羌国抵御北方北屏山势力入侵。
我们刚帮羌国国主平定国家，厚葬完陨身弟子，第二年羌国就宣布叛离悬剑门，归属长乐坊！”
“弟子们只恨修为不够，战不过长乐坊的人！”
“我们没有丝毫对不起这些凡人，只是时代变化后，悬剑门、悬剑门是不如以前了……”
常安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
“声望值1200，声望值降到一千以下，悬剑门易主，系统无法再次重启。”
脑子里突然闪过系统的话。
妈的……那个系统居然是真的……
常安只觉道心波动，
之前拼命压制的境界此时微微撼动，
雷劫，要压不住了……
陆矜柴跪在地上，半晌没听见师父回应。
抬头去看师父，却发现常安此时紧闭双眼，手扶额头，五指深深插入发丝里。
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周遭的风都好似有韵律的鼓噪起来。
风势越来越大，落叶纷纷扬扬，随风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常安裹到中央。
乌云从西方缓缓汇聚。
“师父……”
常安虚按了下手，适宜无碍。
另一手指尖五道金光闪过，顺着巅顶直窜入丹田。
“嗡”一缕神妙的道韵从常安身周散发出去，令陆矜柴心神一震，生出些许感悟。
之后，狂风渐渐平静，西天的乌云也逐渐散去。
陆矜柴却是从那道韵中想到些什么，“师父，您……？”
常安点头，“为师天仙境已圆满，很快将渡真仙劫。”
说罢，他看着陆矜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他叹口气，还是用比较委婉的语气说道。
“门派出了这么多事，你们该早些叫我出关。我境界早已圆满，只是贪恋闭关所得清静道心，才多次自斩境界，强留关里。”
陆矜柴眼中瞬间含了泪水。
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的坚守，为的什么？
他们苦苦支撑，不就是为了给师父一个安稳的闭关环境，好护师父安心修行。
如今，师父不仅圆满出关，还即将修成真仙……
陆矜柴激动道，
“知道师父这么年轻就成真仙境界，弟子们就算再坚持百年也能行！”
常安一巴掌拍到徒弟头上。
陆矜柴激动，常安也是激动，气得激动。
拍完徒弟的头，他才想到自己不知该找什么理由骂他。
总不能跟他说，就因为你们不叫我出关，我现在声望值只剩1200，悬剑门马上就要易主了吧？
“咳咳。”
常安咳嗽两声，示意陆矜柴站起身，转移话题道，
“那些记者，谁找来的？”
陆矜柴回，“开始是月国国主与我们商量，想采访报道掌门出关的事，鼓舞民心。”
“后来消息不知让谁泄露，桑国，羌国，长乐坊，甚至北屏山势力内几个小国的记者都来了。”
“除了月国，其它记者一半来打探，一半来看笑话的。只是他们既然来了，我们若把他们拒之门外，未免显得不够大方。”
常安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你先一步去怀乡院，把他们引导至右跨院的正厅。摆三排椅子，每排五个座位，按照亲疏远近让记者们落座，我随后就到。”
之后，常安并不着急。
等陆矜柴走远了，他先从乾坤袋中拿出水晶宝塔，再把它融入神识中。
顿时，系统界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玲珑通天塔系统开启，绑定人：常安】
系统界面左侧，是一条长长的进度条，进度条标注的数值由1-10万。
在进度条的最左边，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红色点，把意识移动到那里，就能清楚的看到信息。
【声望值：1200】
【包括：踏云：700；陆甲：100；刘风：100；曹茜：100；王力：100；钱多多：50；王大才：50】
踏云是悬剑门唯一剩下的长老，其它几个是门内唯一剩下的弟子。
七个徒弟竟然没有声望值？
脑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常安发现界面角落还有一行小字：陆矜柴；顾矜米；宋矜游；林矜言；孟矜姜；冉矜初；冉矜茶情感倾向于无私奉献的亲人，不计算声望值。
无私奉献的亲人……
说实话，之前常安心里真的有一丝担心，悬剑门易主这个“主”，会不会就在他的七个徒弟里。
会不会是因为有徒弟背叛，他们才迟迟不肯叫他出关。
现在，接受了一连串坏消息的常安，捧着那颗饱经沧桑的心脏，终于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
界面右侧则是悬剑门巍峨的大门的剪影，有小字标注：绑定门派：悬剑门
此时的悬剑门剪影呈灰白状态。
常安忽生感悟，意识移动到悬剑门剪影上。
1200声望灌进悬剑门剪影，让这片灰白色的剪影泛出几丝土黄色的光芒。
【灌溉值：1200，灌溉值达到2万时抽奖】
【有了掌门的领导，悬剑门人心稳定，请继续努力，让悬剑门再次伟大】
两行小字很快浮现又消失。
妥了。
常安理理衣襟，用幻术把衣服上物理做旧的那部分遮掩去，这才飞回怀乡院。
闭关360年，怀乡院还是原来的样子。
只是右跨院外整整齐齐摆放着三脚架、反光板、照明灯、大音响等一些暂时用不上的设备。
配合着山上的青砖黛瓦，云雾袅袅，恍惚有一种回到上辈子拍仙侠片的感觉。
正厅内隐隐飘出烹茶的清香和一些人小声讨论的声音。
常安一出现，那些原本规矩坐着记者全都站起身，就要蜂拥上前。
“各位稍安勿躁。”常安一脸和善的微笑，微微向下按手示意。
随着动作，那些已经站起身的记者，瞬间觉得一股温和又霸道的力量从前方推来，将他们紧紧摁在椅子上。
这些人或多或少脸上露出些惊恐，有人想要开口讲话，才发现自己似乎被禁锢住，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这就是修行者和凡人的差距。
悬剑门再凋零，也轮不到凡人去看笑话。
“各位莫要着急，每个人的问题我都会尽力回答，”常安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为了保持秩序，请每人准备1-2个问题，点到名挨个提问，回答过的问题不做重复回答。”
说完话之后，常安收回手，顺便也将威压收回。
记者们只觉得身上一松，恢复了自由，却没有人再敢抢先。
【声望值：+126】
脑海中突然有字迹跳动了下。
常安心中一喜。
可以啊。凡人就是好吓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