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长得快,跟发糕馒头似的,每天都是一个样,宁温玉在第四天睁眼了,起初几天只是一条缝,到后头完全睁眼时,刚好碰上宁钰下学照常来看望自己丑弟弟有变样没。
宁钰也没想到自己刚被奶娘叮嘱照看宁温玉,才到摇篮处,一眼瞟过去就与睁眼的宁温玉对上。宁温玉脸上的胎黄还未散,鼻子嘴巴都还凑在一起的模样,没了当初皱巴巴丑老头的样子,可也长开了些,没想到继承父母双眼皮黑眸子的奶娃娃,眼睛还瞧得过去,黑葡萄一样圆溜溜的,顺眼又有些可爱。
宁温玉是在宁钰眼皮子下长大的,宁钰亲眼看这他从刚降生到会翻身,从丑老头到奶娃娃。虽然宁温玉特别黏姐姐,但宁钰也见证了宁温玉的所有调皮捣蛋。
吐舌头、扯头发、晚上哭、不穿鞋、要人抱……宁温玉的恶行比比皆是,数都数不过来,可宁钰一看到那小妖怪对自己咧嘴笑、要抱抱,张着嘴咿咿呀呀的样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可每次宁钰抱他,小妖怪都要自己肩头留下一滩口水,虽然小妖怪软软的,看着好像没有杀伤力,可他扯头发那是真的下狠手,还好宁钰头发茂盛,不然宁钰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扯秃了。
再等到宁温玉长大些,在宁钰一天天的悉心教导下,他终于不扯头发了,改抓衣服了,抓到就不放手,除非他自愿或是宁钰要他撒手,否则只有等到他睡着后,才能从他手里掰下来。
养小妖怪养久了,宁钰那是又嫌弃又护短,看那小妖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可摔了哭了,每次都是宁钰冲在最前头,抱着小妖怪哄他。
每次有人问她喜欢宁温玉吗,宁钰都是一副冷漠脸说‘喜欢’,看不出来是不是真心的,也只有宁府的人才知道,宁钰是真的疼爱宁温玉。为了宁小公子那是肯读书、愿学习了。
宁温玉第一次睁眼、第一次晒太阳、第一次发热、第一次说话等等都是宁钰陪着,在宁钰心里自己养了一个小妖怪,从一只手那么大变成怀抱才能抱起的奶娃娃,这个过程是很奇妙的,当姐姐是别人强加给她的,毕竟自己也是个小孩子,没想到有一天也要带孩子……后来宁温玉会说话了,第一声叫的是‘姐姐’,那一刻宁钰才觉得有一个弟弟……好像也不错。
宁钰在众人眼前抱起伸手要抱抱的宁温玉,再不抱明儿怕是外面就要传宁家大小姐和自家弟弟不和了。
宁钰手上使劲,怕自己抱不稳长胖的宁温玉,小妖怪左右手死死拽着禁步,嘴角淌这口水,脸上笑嘻嘻的样子,宁钰不想他把口水沾在身上,可宁温玉还以为姐姐在跟自己玩,身子晃晃就倒向宁钰的肩头,一手捏禁步一手抓宁钰肩头的衣服,把小脑袋埋在宁钰的颈间蹭蹭。
宁钰刚发现他的意图,下一瞬就感觉脖子湿了一块,唉,算了,大不了回去擦擦。
“爹爹,弟弟怕是找娘亲了,我就先离席了。”
宁霄满脸红润,挥手示意允了,一看就是酒劲上头,红着脸说:“好,嘿嘿,温玉!照顾好你姐姐啊!”转头就跟好友喝酒了,旁人定以为宁霄喝醉了,可福灵知道,宁霄这会儿还算清醒。
抱着宁温玉去娘亲屋里的路上,小玲说道:“小姐,小少爷给我抱着吧,少爷近来又长一头了。”
“不用,我还能抱会儿,再说了他也不肯你抱。”宁钰不喜欢抱小妖怪,可小妖怪就喜欢她抱,宁钰也是无奈,这是一份沉重的喜欢。现在的小妖怪长得和剪纸里的胖娃娃似的,小手上都是小坑,胳膊跟藕节似的。
宁温玉只要见宁钰就只会要宁钰抱着,刚见小玲伸手过来,下意识的就搂紧宁钰的脖子,头马上转朝一边,看也不看小玲。
“小姐和少爷感情真好!”小玲一脸羡慕。
“呵,我也不想啊,天天口水往我身上擦,”宁钰故意晃晃抱着的宁温玉,“你怎么这么多口水啊!”宁钰恶狠狠的语气,宁温玉不害怕还呵呵的笑。
宁温玉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人不是奶娘就是宁钰,奶娘当然不敢凶他,可宁钰敢啊,但是小妖怪就是不怕,还笑嘻嘻的以为宁钰在跟他玩,空着的那只手,摸上了宁钰的嘴角,宁钰皱眉,那小妖怪的爪子又摸上了她的眉头。
冉雪在听雨阁给宁钰撑完场子后就去见容语了,跟容语说了自己和宁钰的表现,容语一脸无奈,自己知道好姐妹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秉性,但这当场就报仇回来还跟自己邀功的模样,真真的让她不知是夸赞还是赞扬了。
“你是没看到,那丫头!啧,啧,啧,有我当年几番风范啊。”冉雪嘚瑟的样子,逗得容语都笑了。
当年事,忆往昔。
容语和冉雪是在一场赏花宴上相识的,名为赏花宴会,实为相亲大会。先帝还在位时,独宠京城第一美人华美人,华美人为皇上诞下一子,排行老六,在六皇子十五寿宴一过,华美人吹枕边风求着皇上办了个赏花宴。
这梅花刚开的日子,京城外的护城河还没解冻呢,谁赏花呀!,但皇上还是答应了,满朝文武官员敢怒不敢言啊,皇上为了美人有面儿,还要求凡是适龄的官家小姐都必须进宫赴宴。
就这样京城第二美人冉雪和第一才女容语在那红墙绿瓦的宫中碰面了,这一相识就是十几载。
“娘亲!冯姨!”宁钰牵着宁温玉的手进屋,一下就瞧见冯夫人了,进门时抱宁温玉的手累了,想放他下去,温玉不干了,死死的抱着宁钰的脖子不撒手,“宁温玉!”宁钰语气微变,宁温玉顺着宁钰衣服就下来了,别的不敢说,在察言观色方面宁温玉还是做得很不错的。观的也只针对宁钰一人,就是宁霄和容语也没这特殊待遇。
“哈哈哈,这孩子还真机灵,这么听姐姐的话呀,”冉雪喜欢逗小孩,温玉一下地,她就马上接手抱了过去,温玉眉头皱着,漂亮的大眼睛一直装委屈的盯着宁钰,左偏头右偏头的去瞧宁钰,宁钰压根就不看他,温玉更委屈了。
捏着禁步的手往宁钰的方向挥挥手,好似要用禁步吸引宁钰的注意力,引宁钰过来看他,可宁钰瞧都不瞧他一眼,宁温玉委屈的‘姐……节……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
“娘亲,爹爹喝酒了,待会肯定又要让我带宁温玉!”宁钰知道自己爹爹喝酒后就眼里只有娘亲了,哪容得下自己和弟弟在一旁发光发热。
“今天温玉抓阄,他高兴就……喝那么多,看我一会儿不说他!”容语还想笑,眼见自己宝贝丫头的嘴都快挂吊坠了,连忙改口。
宁温玉一岁了,嘴里最先吐出的就是“姐姐”二字,再回说“年亲,爹”其他的只会唔啊啊的乱说一通。宁温玉没见过冉雪,要不是冉雪长得漂亮,他一定在冉雪伸手抱他的时候就闹,这爱美人的毛病倒是和宁钰一毛一样。
“姐……姐,姐姐!”小妖怪着急了就叫唤。
宁温玉见姐姐和娘亲聊得欢快,不搭理自己,着急的一口一个姐姐喊。手脚并用想下去抱姐姐大腿。冉雪抱不稳温玉,刚放下温玉,温玉脚一落地,小脚丫使劲蹬地,身子也往宁钰方向扑。一岁的温玉刚会站立就想跑了,一心只想要姐姐。
冉雪弯腰伸手卡住温玉的腋下,一步步送到了宁钰跟前,刚把宁温玉送到宁钰手里。
“哎,看来是我年老色衰了,这小温玉都不喜欢我了,”冉雪假意抽泣几下。
“谁说的!!漂亮姨姨还是漂亮,相比以前更漂亮了!”宁钰坐在容语床边膝间趴着温玉,歪头认真的看着冉雪,眼神里满满的真诚。冉雪长得好看,越经历岁月身上那气质越好,看起来不显老还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冉雪只是想逗逗小温玉看自己,没料到宁钰竟是这样认真,见宁钰都还这样称呼自己,看了一眼旁的容语。
俩夫人相视一笑。
温玉正是耐不住性子的时候,见大家有说有笑的,自己却老是待在屋子里,左看右看实在不喜欢安静待着,小手拉紧姐姐的手指就往外拖,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哎,宁温玉……娘亲你与姨姨说话,我就带他出去逛逛了。冯姨,你少用茶点,待会儿我有好吃的给你……”宁钰说完就被宁温玉拖出去了,宁钰怕他摔着,左手被拽着,右手拉着宁温玉的后领,宁温玉两只小脚倒腾的快,硬是拖这宁钰往门口去,小身子使劲往前倒,手上拽着宁钰的手紧紧的。
“好,冯姨都听你的!”冉雪冲着刚出门的背影回到。
“……这……哎钰儿只给你好吃的了,都不喜欢我这娘亲了,”容语假意失落。
“害,瞧你这小气样儿,宁钰喜欢我,才给我吃的。想想你,天天在钰儿面前,再好看的娘亲,哪有我这个漂亮姨姨来得新鲜!我还要在你这儿好好多玩儿两天,你赶都赶不走,让你看看钰儿多喜欢我这个漂亮姨姨!”冉雪听到宁钰叫自己‘漂亮姨姨’,心里高兴还越发膨胀,越想越觉得开心。
容语只注意到冉雪说她要多待,也喜上眉梢,对于冉雪争宠,她是无所谓的,宁钰再怎么喜欢她冯姨,宁钰都是自己的女儿,冉雪要在嘴上多讨几分气势,也就随她去吧,见多了宁钰和宁温玉,对于与这个几年才见的好姐妹,容语也是稀罕的。
“我不赶你走,你待腻了也不许偷偷走,要是敢走,把你腿打断!”容语凶巴巴的说话,可嘴角带笑。冉雪就喜欢容语这样,比当初那个矜持柔弱的容语好多了。
互看一眼又是一笑,有时候闺蜜就是这样,你的话我都懂,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就算多年未见,可一看到对方,那话都好像是厚积薄发一样。就算世人与你作对,只要是你,不管你怎么作妖,我都会跟你一起共进退。